宇文泰入關中,蘇綽協助他進行改革。《周書・蘇綽傳》:
蘇綽字令綽,武功人,魏侍中則之九世孫也。累世二千石。父協,武功郡守。
綽少好學,博覽群書......
......太祖方欲革易時政,務弘彊國富民之道,故綽得盡其智能,贊成其事。減官員,置二長,并置屯田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奏施行之。
蘇綽乃一儒臣,出身京兆武功(位處陝西)。從他說:
凡治民之體,先當治心。心者,一身之主,百行之本。心不清淨,則思慮妄生。思慮妄生,則見理不明。見理不明,則是非謬亂。是非謬亂,則一身不能自治,安能治民也!是以治民之要,在清心而已。夫所謂清心者,非不貪貨財之謂也,乃欲使心氣清和,志意端靜。心和志靜,則邪僻之慮,無因而作。邪僻不作,則凡所思念,無不皆得至公之理。率至公之理以臨其民,則彼下民孰不從化。是以稱治民之本,先在治心。
又說:
天地之性,唯人為貴。明其有中和之心,仁恕之行,異于木石,不同禽獸,故貴之耳。然性無常守,隨化而遷。化於敦朴者,則質直;化於澆偽者,則浮薄。浮薄者,則衰弊之風;質直者,則淳和之俗。衰弊則禍亂交興,淳和則天下自治。治亂興亡,無不皆由所化也。
又說:
人受陰陽之氣以生,有情有性。性則為善,情則為惡。善惡既分,而賞罰隨焉。
重視大清明的認知心靈、外在的社會教化和性善情惡,這些都是典型的漢儒思路。漢儒以董仲舒為代表,繼承自荀子,認為性猶如材質,待後天雕琢修飾而後方為善,雕琢修飾即聖王教化,人賴以學習的樞紐則在清明如鏡之心,以心改性。
六條詔書要點分別是:先治心、敦教化、盡地利、擢賢良、恤獄訟、均賦役。
另外,他又仿《周禮》設府兵制,《文獻通考・兵考三》:
周太祖輔西魏時,用蘇綽言,始仿周典置六軍。籍六等之民,擇魁健材力之士以為之首。
陳寅恪指出,府兵制「明是以一軍事單位為一部落,而以軍將為其部之酋長」,「是禁軍而非地方軍或邊防軍」,認為其原自鮮卑人的武裝組織,具有濃厚的部落化色彩(《唐代政治史述論稿》),蘇綽只是以漢族經典文飾而已,惟此說法尚有爭議。如谷霽光說:「過分強調鮮卑部落之制,是不適當的。」(《府兵制度考釋》)
蘇綽又更定官制。綽死,盧辯接續其未竟之業。《周書・文帝紀下》:
三年春正月丁丑,初行周禮,建六官。以太祖為太師、大塚宰,柱國李弼為太傅,大司徒趙貴為太保,大宗伯獨孤信為大司馬,于謹為大司寇,侯莫陳崇為大司空。初,太祖以漢魏官繁,思革前弊。大統中,乃命蘇綽、盧辯依周制改創其事,尋亦置六卿官,然為撰次未成,眾務猶歸臺閣。至是始畢,乃命行之。
誠如陳寅恪所言,大體「凡西魏、北周之創作有異於山東及江左之舊制……若就地域言之,乃關隴區內保存之舊時漢族文化,以適鮮卑六鎮勢力之環境,而產生之混合品,所有舊史中關隴之新創設及依託周官諸制度皆屬此類」(《隋唐制度淵源略稿》)。
從「綽性儉素,不治產業,家無餘財。以海內未平,常以天下為己任。博求賢俊,共弘治道,凡所薦達,皆至大官。太祖亦推心委任,而無間言」,可見蘇綽道德人格高尚,君臣之間亦無芥蒂。
《周書・盧辯傳》:
盧辯字景宣,范陽涿人。累世儒學。父靖,太常丞。
辯少好學,博通經籍,舉秀才,為太學博士。以《大戴禮》未有解詁,辯乃注之。其兄景裕為當時碩儒,謂辯曰:「昔侍中注《小戴》,今爾注《大戴》,庶纂前修矣。」
......自魏末離亂,孝武西遷,朝章禮度,湮墜咸盡。辯因時制宜,皆合軌度。性彊記默契,能斷大事。凡所創制,處之不疑......
初,太祖欲行《周官》,命蘇綽專掌其事。未幾而綽卒,乃令辯成之。於是依《周禮》建六官,置公、卿、大夫、士,並撰次朝儀,車服器用,多依古禮,革漢、魏之法。事竝施行。
出身范陽盧氏,世代崇儒,而且「性彊記默契,能斷大事」,盧辯也是通經致用一型。
蘇綽與盧辯為西魏奠立穩固的政治、經濟、軍事基礎,北周(宇文泰之子宇文覺篡西魏自立,建國號周)終於消滅北齊,統一北方。
David Lai 香港中文大學文學士,喜歡文史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