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局長、郭女士、黃教授、丁教授、何校長,各位來賓:
大家好,我叫駱婉琦,來自香港大學文學院,非常榮幸能獲得今屆的青年史學家年獎,感謝各位評審專家對我的肯定和鼓勵,也感謝我的中學,寶血會上智英文書院的老師給予了我寶貴的提名機會,我今天才可以站在這裏跟大家分享我的體驗和感觸。
我來自一間傳統女校,特地提及我的性別身份的原因是,女性自覺意識一直是我生命中一個核心的命題,也是我在評獎階段中反覆強調的重點。初次遴選時,我記得當時洋洋灑灑地寫了一篇文章談及,無論是女性史學家,還是以女性視角為書史主體的著作,在整個中國歷史長河上都是嚴重的缺失。當時我寫得酣暢淋灕,沒有太多修改就遞交了,因為那是我由衷的心聲。後來我有幸能與一眾前輩學者進行了一個簡短的交談,這次交談的主軸依然是以女性主義為母題,加以發散思考的,雖然它更多地是由文學的視角出發,對歷史加以觀摩:蕭紅帶着革命歷史小說家和女性視角的雙重身份,在延安文藝座談會期間擔當的角色是什麼樣的?文學觀與歷史觀又如何交相重疊,互補缺漏?李清照是否再嫁這件事為什麼引起了宋明以來一眾男性史學家,前仆後繼地考究這段在歷史上如螻蟻蜉蝣一般的片影?它背後又如何體現倫理觀的變遷和女性規訓的鞏固和深化?我還記得當時朱銘堅教授向我推薦了斯坦福大學教授艾朗諾的《才女之累:李清照及其接受史》。
今天是這次經歷的收官之行,請允許我有始有終地以女性主義角度收束。非常慚愧,我大學主修的是中文系,看起來已與歷史分道揚鑣。但事實上,學習歷史帶給我的啟蒙和省思始終沒有在我的生活中退場,它無處不在,又見縫插針地在我的學習上不斷演練。我的當代文學期中論文和導修選題都與女性主義相關,作為天然就有着既定性別偏向的女性,面對如山的材料,我難免會有「獨斷專橫」的時候,對於所謂的元認知,總想懶惰地逃遁,輕易地演繹和詮釋,但這不僅是行為的懶惰,也是思想的懶惰,尤其女性主義在當今社會中已成為政治正確,似乎只要不背離主流思想,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但歷史精神教會的東西,一直不敢忘,也不能忘,是有一份材料說一份話的警惕自覺,是實事求是的精神,是主觀預設立場和客觀材料形成的一次次對抗和推倒重構,是認知的侷限和個體的傲慢,該如何在歷史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定位。坐在圖書館的某個座位,前面擺着不同版本的文學史,我選擇了一本的觀點,並不代表我要完全捨棄另一本的觀點,兼容並包,俱收並蓄,反覆地翻閱和比對,才凝練出一個碎片化觀點,而這個觀點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就會被罵上推倒。但是,推倒重建,推倒重建,才有可能更接近歷史,也更接近真我。
正如我所說,我的生活似乎已跟歷史專科脫軌,但我與歷史產生的有機聯繫,將是我一生重要的財富,正如這篇講稿一樣,它似乎缺席了主角地位,卻無處不在。最後再次感謝大家對我的肯定,願我能在人文學科的道路上,一路馳行。
駱婉琦
曾就讀寶血會上智英文書院,現為香港大學文學院一年級生
第十一屆青年史學家年獎獲獎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