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片戰爭爆發的時候，清廷對英國可謂一無所知，例如道光帝問群臣英國有無陸路可通？有官員稱以長梃便可擊倒英兵，或稱英地昏黑，不敢燃火，船行半月始見天日。即使林則徐也說過，外人需求大量茶葉和大黃，切斷供應，就會雙目失明或患腸胃病。這些歷史片段看似反映了清廷對世界事務，例如地理、歷史、軍事等方面欠缺了解的一面。而作為「禁煙大將」的林則徐，還被有些史家指責，在處理鴉片問題時單以天朝思維行事，暗示他對當時的國際事務欠缺基礎認識。惟實際上又是否真的如此呢？須知林則徐曾被人視為「近代中國開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而這與他的翻譯事務有密切的關係。今期從他的翻譯事務說起這位政治家。
從中外文獻認識世界
清朝時，有關世界的資料是相當匱乏的，因此林則徐赴廣州禁煙時，為了了解中外通商等情況，不管是官修還是私撰文獻等，一律索閱稽查。他積極網羅翻譯人才，在澳門和廣州搜集資料，而團隊所翻譯的書刊涉及面包括了政、經、軍事、歷史、法律等方面，當中主要的報刊有《澳門月報》，書籍主要有《世界地理大全》。林則徐更把譯出的資料，輯惟《華事夷言》。《華事夷言》為近代中國第一部有系統的世界地理志。所謂「華事」指中國的事情，「夷言」則為外國人對中國的評論。
翻譯外文書刊的工作一直從未間斷，其中以基督徒梁進德的貢獻最大。梁氏為林則徐翻譯了大量的文獻，其中最有價値的是譯自英國人莫瑞（Hugh Murray）編著的《地理百科全書》（An Encyclopedia of Geography）的《四洲志》。後來，魏源以《四洲志》為基礎，增補為《海國圖志》，所提出的「師夷長技以制夷」更是洋務運動的核心思想。
國際法捍衛國家主權
當時，林則徐曾請美國傳敎士伯駕（Peter Parker）與翻譯袁德輝，譯出《萬國律例》，其中包括「一個國家擁有禁絕外國貨，沒收走私貨，以及進行戰爭的權利」。這為林則徐禁止外商走私鴉片，提供充分的國際法根據。因此，林則徐要求來華外商具結（對官署提交負責的文件）聲明：「……永不敢夾帶鴉片，如有帶來，一經查出，貨盡沒官，人即正法……」林則徐在對各國商人的告示中指出，若各國商人從此不帶鴉片，「則並無犯法，又何至累其生命乎？」，「此後正經貿易，更可長久」。這維護了中國與各國正常貿易的利益，故除英國商人有意抵制外，從事正當貿易的外商情願具結，使美國等到粵貿易者，「頗皆欣欣向榮」。
其後的林維喜案，林則徐根據《萬國律例》的內容，指查理‧義律（Charles Elliot）不具備領事裁判權，因此堅持英方交出兇手。直到義律私自審判，林則徐才遵照舊例，驅英人出境。即使戰爭爆發在即，有官員以夷情反覆為由，奏請「封關禁海」。林則徐提出反對，主張區別鴉片販子，以保護正當貿易。在這些交涉中，可見林則徐並非單以天朝上國思維行事，而是採用國際法原則，維護國家主權。
作者：林灝老師
（本文曾於2022年6月26日在《星島日報》「悅讀語文」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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