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建交五十週年:近代中日關係之源流

中日建交五十週年:近代中日關係之源流

最近刊登的《明代中日關係專欄》說明了中日關係源遠流長,兩國互動歷史充滿了恩怨情仇,難單以仇恨或是恩情解釋之。今年二零二二年,為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以及日本國政府建交五十週年,也許本文能夠就此梳理近代中日兩國的關係與互動。

在歐洲勢力滲入亞洲之時,中國和日本同樣備受帝國主義的衝擊,兩者分別進行了洋務運動以及明治維新應對之。但很明顯地前者在甲午戰爭及八國聯軍時遭到無情的挫敗,而後者在明治維新期間所取得的改革成果,就在日俄戰爭體現得一覽無遺。明治年間主張興亞論的日本擁有強烈的大東亞主義情緒,希望能夠與中國一同崛起,並驅逐歐美在亞洲的勢力,建立亞洲人的亞洲。

為此,明治時期的日本政府和民間都相當支持中國改革或革命,例如專門設立中國人學校以提供學術訓練,以促進中國的進步,例如汪精衛、周恩來、宋教仁便就讀於日本法政大學,蔣介石、何應欽、張群等民國政要便就讀於東京振武學校;於中日方面,中華民國國立學校多使用日本的漢文課本、近代中國亦多用日譯的外文詞語,例如「主義」、「健康」、「經濟」、「革命」、「政治」等等。雖然中日兩國在政治上長期處於敵對狀態,但是於民間、私人層面上的交流卻就非常友好。不少革命失敗、推動革命運動的人士,在遭到清政府捕殺時都選舉逃亡日本,並得到日本政府保護。

甲午戰爭、濟南慘案、九一八事變、侵佔華北、侵華戰爭,造成了無數中國人的苦難。但是在戰後,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在發表抗戰勝利演說,認為雖然中國人在此次戰爭中所受的苦極深,但是要憎恨的並非被納粹軍閥愚弄的日本人民,而是要憎恨犯下戰爭罪行的日本軍閥。並認為在重見青天白日之時,中國軍民應該要知道「不念舊惡」、「與人為善」的民族德性,要以良善德道責成日本人民自拔於自己的錯誤之中,而不應該以暴行報復他們的行為,否則只會怨怨相報,和平時代亦難以到來。日本上下均對蔣介石「以德報怨」的行為非常感恩,更在愛知縣設立中正神社,以祭祀蔣介石對再造日本的恩德。

而在後來的國共內戰之中,亦有不少日本官兵加入國民革命軍圍攻共產黨;而國民政府防衛台灣時,亦得到不少前日軍將領提供軍事意見。這固然令國民政府得以保存在台灣,但亦令日本官方與後來新建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處於敵對關係。不過,日本亦對中國大陸採取「政經分離」的政策,政治雖處於敵對狀態,但民間交流卻十分頻繁。

1972年時值美國總統尼克遜採用「聯中抗蘇」的策略,對中華人民共和國改以友善態度,更親自訪問中國大陸,得到了中國大陸領導人毛澤東友善的接待。事實上,美中關係只要得到改善,就令中國與鄰國的關係得到改善,在經濟及政治上得到無比的益處。日本國政府也在此前提下與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改善兩國關係,簽署《中日聯合聲明》,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為中國唯一合法政府,並且建立兩國的邦交關係。而日本亦在中國改革開放至今,向中國提供大量無償援助,以令中國大陸得以發展經濟。

而近年來,民族主義再度在中國大陸興起,不少中國的民間人士談起中日關係,都會指控日本在侵華戰爭時期對中國人所犯下的戰爭罪行,例如扶植滿州國及汪偽政權、在南京的大屠殺等等。這些反人類的戰爭行為絕不能為後人所忘記,世人亦熱愛從歷史之中尋找公義和正義,因為牽涉到民族情緒和轉型正義的問題;而不少盲目的民族主義者同時間指責日本是美國傀儡,在日本遭遇天災時冷嘲熱諷,漠視了日本國內的政治現實和日本人民的情感。雖然中日雙方在釣魚台(日方稱為尖閣諸島)的主權問題以及台灣問題上時有爭議,不過若果動輒單以民族情緒回應之,就不顯得是具有智慧的做法。這些失去理智的行為,亦不符合理性上「愛國」的定義和本質。中國和日本要在未來回復友好關係,就要雙方理性地討論對未來中日關係的構想以及協調了。

參考資料:

  1. 岡本隆司著,郭清華譯:《日中關係1500年:從朝貢、勘合到互市,政冷經熱交錯影響下的東亞歷史》(台北:麥田出版社,2019年)。
  2. 傅高義:《中國與日本:傅高義的歷史思索》(台北:天下文化,2019年)。

作者:陳沛滔,香港大學中文學院哲學碩士生,香港大學文學院畢業。現為國史教育中心(香港)青年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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