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大學文學院開設的「中國歷史研究」文學碩士兼讀課程,由香港大學榮休教授、前中文系講座教授兼系主任趙令揚教授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初籌辦成立。學員在兩年學習期間,需進行獨立研究,撰寫畢業論文。畢業同學十分珍惜他們在研究過程中所作出的努力,自發地把他們提交的畢業論文撮要結集,出版成《根本集》。其後,星島日報為此特闢專欄,亦以「根本集」為名,每月一篇,由課程同學或歷史研習者輪替執筆,成果匯篇成書,至今已出版 7 集。7 本結集顯示了作者對歷史的愛好、對學術的熱誠、對推動國史研究的承擔,和對修讀課程期間學習經歷的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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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與小說中的長春真人

歷史上與小說中的長春真人

在小說家金庸筆下,長春真人丘處機擁有深厚的「大宋」情意結。在《射雕英雄傳》的第一回中便提及丘處機因殺了一個「與金人勾結,圖謀侵犯江南」的漢奸王道乾而「大暢心懷,意興甚豪」,而丘處機為郭嘯天和楊鐵心的兒子取名為郭靖和楊康更是希望二子「不忘靖康之恥,要記得二帝被虜之辱。」然而歷史上的丘處機與宋朝是否有淵源?他對女真人和蒙古人的態度又如何?

丘處機於1148 年生於登州栖霞縣(今山東栖霞市) ,當時為金國統治的區域。1166年,19歲的丘處機有感「悟世空華,即棄家學道,潛居昆崳山。」翌年謁王重陽於全真堂,請為弟子,獲訓名處機,字通密,號長春子。王重陽教之以習字讀書,使掌文翰。1170年王重陽仙遊,丘處機在為其師守喪滿三年後,便於陝西一帶苦修,長達13年之久,直至1186年遷居祖庭,掌理關中的全真教務為止。丘處機掌教後,在河南、陝西一帶的全真教得以進一步發展,除了信徒日增外,全真道人還交結官吏,宣揚教義。這種趨勢逐漸吸引到金國朝廷的關注。

1188年,號稱「小堯舜」的金世宗召丘處機進京。5月18日,丘處機見世宗於長松島,被問及有關養生之術,而丘處機以「寡欲,修身之要;保民,治國之本」為對。7月中,世宗再召見丘處機,師剖天人之理。世宗對丘處機的應對深為欣賞,次日便令近侍以金盤承鮮桃賜予丘處機。一個月後丘處機請還山,又獲世宗賜錢十萬緡。世宗之厚待丘處機,可被視作金廷在表面上認可全真教。正當丘處機準備大展鴻圖,大力發展全真教之際,世宗卻於1189年駕崩。繼位的金章宗有見全真教勢力甚大,可能危及金皇朝的統治,遂於1190年以惑眾亂民為由,禁罷全真教。其後由於金室財政拮据和北方蒙古掘起,朝廷需以出售僧道名號和空名度牒來助軍儲,全真教才得以逐漸脫離困境。

由於章宗初年極力打擊全真教,故丘處機於1191年被迫回歸山東棲霞故里,在當地的太虛觀居住了16年。通過辦齋設醮、祈祥度亡等活動,丘處機擴大了全真教在下層民眾間的影響。在全真教聲勢壯大的同時,金朝的統治卻日益衰退。在蒙古軍的壓迫下,金宣宗於1214年南渡,把京城從燕京遷至開封。為了利用宗教以穩定政治,金宣宗遂於1216年召丘處機至汴京,但69歲的丘拒絕奉詔,並謂:「我循天理而行。天使我行處,無敢違也。」1219年,南宋的寧宗皇帝亦遣使來請丘處機,但丘亦未有赴會。這些事例表明丘處機對金、宋兩朝並不特別眷戀。

有趣的是,年屆73的丘處機卻於1220 年應蒙古成吉思汗之請,帶著尹志平、李志常等18弟子北行。歷經三年,丘處機一行人到達西域雪山。在1222至1223年間,丘處機與成吉思汗有多次會面,而後者對丘處機深為敬重,在丘辭行後賜予他象徵為第一等貴臣的「金虎牌符」,並賦予他三大特權:一,出家的全真教徒有了蠲免賦差役的特權;二,賜丘處機神仙號,令他掌管天下道門;三,在成吉思汗統轄之地,丘處機可任意立觀度人,不受任何限制。自此以後,全真宮觀在中國北方廣泛創建,門徒弟子迅速增加。即使丘處機在1227年辭世,全真教在蒙古統治者的庇蔭下仍得以持續發展,直至1260年忽必烈即汗位後才見放緩。

綜上所述,可知歷史上的丘處機並未如武俠小說中的長春真人那樣具有強烈的漢民族色彩。事實上丘處機對趙宋朝廷並不特別眷戀,而對女真和蒙古人更非恨之入骨。反之,為了能讓全真教在可靠的政治勢力下茁壯成長,丘處機更借助面見金世宗和成吉思汗,使全真教得以在女真和蒙古統治者的庇蔭下蓬勃發展。

香港大學中國歷史研究碩士同學會海外委員   朱銘堅博士

圖片:電視劇《射鵰英雄傳》(2017)劇照

(本文曾於2013年9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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