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各地的名人紀念館,多矗立在那位名人的出生地。但近今一百年以來,能用同一名字在內地,以至海外不同城市立館的,可能只有孫中山先生一人。
當前往內地不同城市的孫中山紀念館,例如:香港、南京、中山、上海、廣州、澳門,又或是走進其他國家,例如:日本、新加坡、三藩市等地的孫中山紀念館,總會有一張由五位少年合照,卻名為「四大寇」的黑白照片。照片多只是簡單介紹為:孫中山(1866-1925)和友人楊鶴齡(1868-1934)、陳少白(1869-1934)、尢列(1865-1936)於1888年10月10日攝於香港雅麗氏醫院,而後面站立的是關景良(1869-1945)。五個人年紀相約,究竟誰人年紀最小?哪兩位是同鄉?哪兩位是同學?「四大寇」的巢穴在那裏?穿着光鮮並受過高等教育,為何要選擇「造反」?這張超過120年的歷史照片,始終引人入勝。喜歡歷史的朋友,一定會追問下去。其實,只要翻翻書本或上上網亦不難找到答案。
這一張已經成為國際中外歷史文獻採用的照片,因為攝於香港,我們多少有些責任要好好地去搜集資料,當有朋自遠方來時,可以把當年「四大寇」的事蹟細細道來。將來若有電影愛好者要開拍此電影,還需要找四個倜儻少年上陣!
「四大寇」如何相識?
「四大寇」是辛亥革命先烈,他們不惜以身犯險,發起乙未(1895)廣州起義,正式打開革命的序幕。孫中山先生與尢列的認識,始於1886年。當時,尢列和楊鶴齡同在廣州算學館唸書。有一天,尢列陪同堂兄尢裕堂醫生前往博濟醫院訪友,途中卻初次碰見當時在該院修讀的孫中山。楊鶴齡與孫雖份屬同鄉,但也是到了廣州才結緣。尢、楊二人於1888年自廣州算學館畢業,楊鶴齡便移居香港歌賦街八號祖店楊耀記內。而尢列雖在廣州清政府任職,但卻常來港到楊耀記落腳。此時,孫中山已轉往香港西醫書院繼續學業,住在荷李活道,沿斜坡走到楊耀記才需幾分鐘路程。陳少白與三人認識是最晚的,他在1888年透過王煜初牧師找到孫中山,希望孫中山可以推薦他從廣州格致書院轉學到西醫書院。其實,陳少白還未到港就讀前,亦已常涉足楊耀記。他們四人因為痛恨清廷腐敗無能,一碰面便大談反清救國,遂成為摯友。
何以他們被時人稱為「四大寇」?
1888年10月10日,尢列到港告訴三位好友,清政府可能升調他往廣東輿圖局,隨時要前往越南出任中法定界委員。經商議後,尢列決定放棄個人升遷的機會,以反清為己任,並提議一起宣誓以表決心。尢列負責起稿,稿詞為:
「宣誓人(四人名字)等精誠宣誓,天地容鑒,驅除滿人,實行大同,四人一心,復國是從,至死不渝,務求成功。此誓。戊子年九月初六日。」
陳少白負責把誓詞用黃紙謄正後,四人一齊穿上中式禮服,並登上楊耀記天台,燃點香燭,對天發誓,焚燒誓詞。然後,才一起前往雅麗氏醫院三樓拍照留念。尢列最年長23歲、孫中山21歲、楊鶴齡20歲、陳少白19歲。
當天四人在楊耀記閣樓及天台上宣誓、燒黃紙的舉動,引起楊鶴齡兄長的注意。他一直以為他們年少無知,隨便發洩談談造反而已。但這一次看見他們穿著禮服攪了半天,好像頗認真的,於是忍不住語帶諷刺地說:「鶴齡!你哋四大寇搞乜鬼?成日躲係閣仔裏話要推翻滿清,試問你哋幾條細路有乜力量啊!萬一被滿清政府知道,你哋就有性命危險啦!真係細個唔識死啊!」。自此,楊耀記上下人等便稱孫、尢、楊、陳等為「四大寇」,而這個綽號亦不脛而走。
至於拍照一事,應該是在當天下午,四人到西醫書院找關景良(心焉)幫忙張羅照相機和屏風,在醫院三樓外的走廊拍攝。幸好關景良當天在場,日後為拍此照的時與地留下重要證明。他在1938年送這張照片給友人陳峰先生時,清楚地寫下「時一千八百八十八年攝於香港雅麗氏醫院雙十節日」。
結語
隨着時光流逝,年青一代沒有太多人認識「四大寇」。 電影《十月圍城》,起碼也讓多些人記起陳少白。最近,日本放送協會NHK來港拍攝梅屋庄吉生平事蹟,亦多少提到尢列對推翻兩千多年帝制的堅持。剛落成位於西區海旁的香港中山紀念公園,破天荒地把「四大寇」的照片化為浮雕,讓遊人在陽光下與他們拍照留念。難得朱達誠老師和他的高足設計了這份珍貴的藝術作品,照亮辛亥革命發源地的香港!
香港大學中國歷史研究碩士同學會會員 尤曾家麗
(本文曾於2010年8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