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是馮平山?
如果這是條100萬的問題,港大同學勢必搶答成功,袋袋平安。作為港大的一份子,無不在校園內的馮平山博物館及馮平山圖書館,燃燒了段段青葱歲月。馮平山與香港大學結緣於1920年代,一擲千金捐資籌建中文圖書館,矢志推廣中文教育及中國文化,絕對是殖民地時期中文教育發展的一位重要人物。
雖然,現在的教育開支僅佔本地生產總值三至四個百份點,遠遠滯後於世界各地;惟相比一個世紀前,基本公共服務如教育或社會福利等,全由商賈募捐包辦,目前政府總算扛起了一定的公共責任。早年的殖民管治,處處表現出殖民政府對本港內部事務抱持敬而遠之的態度,尤其是涉及金錢開支公共責任承擔等等,盡量留待民間社會自行解決,非必要不輕言開啟小金庫把責任扛上身。香港大學的開辦如是,大學圖書館亦如是。如果沒有了一批又一批的社會精英牽頭籌建,姑勿論是大學或圖書館的創建,很可能遙遙無期!
在殖民政府如斯管治邏輯下,讓華籍商賈發掘到在殖民管治隙縫中,延續華人文化,間接管理殖民地的機會。1920年代伊始,「五四運動」後中國大陸興起新圖書館運動,在各地大舉辦館倡文教。見多識廣的馮平山不諻多讓一躍走上潮流尖端,1925年率先在家鄉新會設立景堂圖書館(以其父命名)。而繼1927年協力籌辦香港大學中文學院,兩年後馮平山再接再勵向港督提出,豪擲十多萬獨資在港開辦中文圖書館的嶄新構思,附設在以英國教育為藍本的香港大學內。在自記年譜中,馮平山表述了對建館的理想:「圖書館為社會教育之一。年來余所辦之景堂圖書館。頗見進步。但回觀港地。求一稍具規模之圖書館。尚付闕。……捐圖書館的條件有二:一是該館除供大學教職員及學生使用外,亦應對外開放,供社會人士使用。因此,該館應在大學範圍內接近公路旁選址;二是該館永遠作中文圖書館之用,庋藏中文書籍,不得作其他用途(載於其孫媳馮美蓮所著的新書《庋藏遠見 馮平山》,頁154-155)。」
「庋藏遠見」言簡意賅把馮平山高瞻遠足的視野表露無遺,所謂「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建館理念並未獲港大校長韓惠和(W. Hornell)的理解:「對於馮平山先生的慷慨捐贈,未能用於聘請中文系系主任,我實難掩失望之情(同上,頁156)。」馮平山堅持建館,而不是用作經常性開支耗費在聘請教師上,再次讓我們看到在二十世紀初,身處港英殖民地,憑商致富的華商,胸懷在殖民地復興中文教育及中國文化的心志。天意弄人,對建館一事縈繫於心的馮平山,偏偏於新館開幕前數月因病辭世,其子馮秉華代父在開幕禮上致辭時,娓娓道出老父遺志。「一以使香港大學成為南中國蒐藏與保存中國古藉之主要重心,讓大學師生發揚和守護中國的輝煌歷史與文化;一是以圖書館向大眾開放,鼓勵華人研究祖國語言及歷史風俗習慣(同上,頁155-156)。」
顯而易見,馮平山將圖書館性質限定為中文圖書館,將之附設於香港大學,說白了是要為港大甚至香港成為華南地區中國文化的交流平台,創造有利條件,寄望接受現代教育的「天之驕子」,有更大能耐在英式教育框架下,將中國文化在殖民地發揚光大。這裏必須要強調,馮平山並不滿足於圖書館僅成為大學的一座附屬物,又或消閒娛樂場所,而是矢志將之建成一所面向社會的圖書館,這就是為甚麼執意選址靠近公路旁的原因。為的是便捷坊眾閱覽,實踐普及文化、保存文化、弘揚文化的理想。在今年馮平山圖書館建館80週年之際,回顧馮老倡辦中文圖書館一事,讓我們看到香港中文教育發展的點滴。
香港大學社會系博士生及中國歷史研究文學碩士課程同學會會員 莊玉惜
(本文曾於2013年11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