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蘭作家和詩人 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1854~1900)︰「往昔的唯一魅力就在於它已是過去」。
歷史告訴我們什麼是過去,並幫助我們理解現在,以及預測未來。歷史借鑒往往給予我們「資治」和做人之道,更重要的是喚起人的內心深處對過去的憐憫和敬意。如果人類失去了關於自身存在的記憶,就等於現在的一切也變得毫無意義和價值。對萬物的認識,都是因為我們分別記住了它們不同的特徵,從而產生不同的感悟,指引我們完成工作。沒有記憶,我們每一次接觸都是全新和陌生的,就永遠認不出現在的一切,不能讓感覺進入生命,更不可能認識自我。人不是孤立的存在,研讀歷史讓我知道中國人發展的路是怎樣走過來,我的興趣不純是直接的批判,而是從一「點」,希望知道縱、橫交錯的「線」,進而見到整全的「面」,這是真、善、美的追求。
作為中史科老師是個志業,不是職業。它是責任制,而不是工時制,心靈的啟發難以用金錢去衡量。在浩瀚的歷史裡記錄了不少出色的人,這些記憶鼓舞我們對出色的人懷有嚮往之心,拿力量改變不安污濁的環境。比方說王安石(1021 – 1086年),自幼有矯世變俗之志,具有中國知識分子「窮極思變」和「窮理求變」的特質,以施政積極回應北宋要求,而且為人光明磊落,在官場也知進退。儘管熙寧變法遭到反對派阻撓和宋神宗態度動搖等原因而未竟全功,然而王安石以天下為己任,獻身國事的情操,又是「唐宋古文八大家」之一,在立功、立德、立言上,都足以成為日後知識分子的典範。誠如梁啟超在《王安石傳》言:「如果想在夏商周三代以下尋找一個完善的人,恐怕只有王安石一人可以勝任這個美名。」(註1)。
至於,如何讓學生心靈給感覺注入靈性,掃除偏見,引領他們走進歷史的長河,見識先賢的智慧,這是窮一生的大學問。
猶記得,我在大學唸書的時候,歷史科老師告訴我讀歷史要感同身受,好似親歷其境。理性太有力,反而會拉着我們凌駕於事物之上。最近,與舊生用膳,她們問及「您最近有沒有哭呀?」,我說︰「有呀,尤其是教授八年抗戰和文化大革命的時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影像映入眼簾,作為同胞,作為一個人,我可以無動於衷嗎?坦白說,我做不到。」正正因為學生見證老師真誠的分享,學生由平面的歷史,進而體會到立體的歷史,還有一瞬的感動。這份觸動,成就學生們更有人性,堅持「讀好書,寫好文,做好人」。
平情而論,所悟與傳達的確有一條鴻溝,老師的史學演繹就是連接兩岸的橋樑。每一頃刻中的生命故事都可能牽動到老師的情緒,有時會很痛,但當中包含更深的意蘊,讓孩子的生命變得不一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誠如某美國校長所言︰「一百年後,你開什麼樣的汽車、住什麼樣的房子、銀行裡有了多少錢,已經沒有人在意了,但這個世界會因你曾是一個孩子生命中重要的人而不一樣。」(註2)
註1:梁啟超著,杜婷、孫拓譯︰《王安石傳》(北京︰北方聯合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2014),頁3。
註2:洪蘭︰〈18點燃老師傳道的熱情〉,《請問洪蘭老師》(台北︰親子天下,2012),頁76。
港大中史研究碩士同學會執委 許茵茵
(本文曾於2016年8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