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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中國人有一種天真的脾氣 喜歡外國貨甚過自己的東西

利瑪竇:中國人有一種天真的脾氣 喜歡外國貨甚過自己的東西

   中國人不太懂得馴馬和練馬。他們平日生活中所使用的都是閹過的,因此很安靜,脾氣很好。他們有無數軍用的馬,但都退化得厲害並缺乏勇武精神,甚至韃靼人的駿馬一叫就能使它們潰散,因此打起仗來實際上是無用的。
  
  這個國家的船隻之多可以等於世界上其餘的全部加在一起。這種說法是正確的,如果我們只限於計算在淡水行駛的船隻。至於他們出海的船隻,數目卻很少,並且無論在數量或結構上都無法與我們的相比。
  
  但這裏生產的最好的紙也遠不如我們自己的許多產品。它不能在正反兩面都印刷或書寫,所以我們的一張紙就等於他們的兩張。此外,它很容易撕壞,不能耐久。
  
  硝石這種東西相當多,但並不廣泛用於製備黑色火藥,因為中國人並不精於使用槍炮,很少用於作戰。然而,硝石卻大量用於製造焰火,供群眾性娛樂或節日時燃放。……在焰火上面,他們似乎花多少錢也在所不惜。我在南京時曾目睹為了慶祝元月而舉行的焰火會,這是他們的盛大節日,在這一場合我估計他們消耗的火藥足夠維持一場相當規模的戰爭達數年之久。
  
  我認為中國人有一種天真的脾氣,一旦發現外國貨品質更好,就喜好外來的東西有甚於自己的東西。看來好像他們的驕傲是出於他們不知道有更好的東西以及他們發現自己遠遠優勝於他們四周的野蠻國家這一事實。
  
  這個國家只有少數幾種測時的儀器,他們所有的這幾種都是用水或火來進行測量的。用水的儀器,樣子像是個巨大的水罐。用火操作的儀器則是用香灰來測時的……但是所有的這些都遠不如我們的儀器完美,常常出錯,測時不準確。至於日晷,他們知道它從赤道而得名,但還沒學會怎樣依照緯度的變化擺正日晷。
  
  中國所熟習的唯一較高深的哲理科學就是道德哲學,但在這方面他們由於引入了錯誤似乎非但沒有把事情弄明白,反倒弄糊塗了。他們沒有邏輯規則的概念,因而處理倫理學的某些教誡時毫不考慮這一課題各個分支相互的內在聯繫。在他們那裡,倫理學這門科學只是他們在理性之光的指引下所達到的一系列混亂的格言和推論。
  
  他們花費很多時間來確定日月蝕的時刻以及行星和別的星的品質,但他們的推論由於無數的錯訛而失誤。最後他們把注意力全部集中于我們的科學家稱之為占星學的那種天文學方面;他們相信我們地球上發生的一切事情都取決於星象……當他們發佈日月蝕聲明時,行政官和那些拜偶像的和尚們都奉令聚集在一個特定地點,穿上表示他們職務的長袍,聲援他們認為正在受難的星星。他們所作出的聲援就是敲打無數的鐃鈸,有時是跪著,喧囂一直繼續到整個日月蝕歷程結束。

  在這裡每個人都很清楚,凡有希望在哲學領域成名的(注:指科舉應試,榜題名),沒有人會願意費勁去鑽研數學或醫學。結果是幾乎沒有人獻身於研究數學或醫學,除非由於家務或才力平庸的阻撓而不能致力於那些被認為是更高級的研究。
  
  中國有一種更為嚴重得多的罪惡是某些省份溺斃女嬰的做法。這樣做的原因據說是她們的父母無力養活她們。有時候這樣做的人並不是很窮,他們怕的是以後不能照料孩子而不得不把孩子賣給不認識的而兇狠的奴隸主。由於他們相信靈魂轉生或者輪回,這種野蠻行徑就可能變得不那樣惡劣了。……因此,這種屠殺無辜的事情不是偷偷幹的,而是公開讓大家都知道的情況下做的。
  
  在北方各省還有一種常見的野蠻行徑,那就是閹割大批的男孩,這樣他們就可以給皇上做奴僕。要在皇宮裡當差這一點是必需的,乃至於皇上既沒有別人而且他也不要諮詢別人或和別人說話。幾乎全國的行政事務都操在這類半男半女的人的手中,單單在皇宮裡這類人的數目就達萬人之多。
  
  大臣們作威作福到這種地步,以至於簡直沒有一個人可以說自己的財產是安全的,人人都整天提心吊膽,唯恐受到誣告而被剝奪他所有的一切。正如這裡的人民十分迷信,所以他們也不大關心什麼真理,行事總是十分謹慎,難得信任任何人。
  
  號稱皇家血統的人都由公費供奉。目前據估計這類人約在六萬以上,而且他們在不斷增長,所以不難想像他們構成多麼大的公眾負擔。由於他們不擔任一切公職和行政,他們變成了一個無所事事的階級,耽于逸樂的生活而且蠻橫。
  
  中國人把所有的外國人都看作沒有知識的野蠻人,並且就用這樣的詞句來稱呼他們。他們甚至不屑從外國人的書裏學習任何東西,因為他們相信只有他們自己才有真正的科學和知識。如果他們偶爾在他們的著述中有提到外國人的地方,他們也會把他們當作好像不容置疑地和森林與原野裡的野獸差不多。甚至他們表示外國人這個詞的書面詞彙業和用於野獸的一樣,他們難得給外國人一個比他們加之於野獸的更尊貴的名稱。

  原文載於《利瑪竇中國劄記》,(葡)利瑪竇(比)金尼閣著,何高濟王遵仲李申(譯),中華書局出版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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