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知史

22.18 物化為妖悲喜錄|妖妖妖妖

22.18 物化為妖悲喜錄|妖妖妖妖

 

《搜神記》有云:「物老則為怪。」在古人的眼中,鍋碗瓢盆、鐘鼓琴劍,似乎只要是稍有年頭的器物,均可以幻化成妖,作怪人間。這些器物妖怪卻也沒有什麼了不得的作為,既不能采陰補陽,又不能羽化登仙。或許,世人將之創造出來,也不過是為了托物寫誌,抒發胸臆罷了。

 

東晉元興二年(403年),都城建康的朱雀門下,十幾個小孩子圍成一圏,唱起了奇怪的歌謠。起初,誰也沒有留意他們唱什麼,但那歌聲實在太過哀婉淒涼了,讓匆匆而過的路人也忍不住駐足去聽:「芒籠首,繩縛腹。車無軸,倚孤木。」似乎是說:竹芒包裹著頭顱,草繩捆著肚子。車輛沒有輪軸,倚著一根孤木。這是什麼意思呢?

 

小孩子中有兩個看上去與眾不同,他們通身穿著黑色的衣服。據說,這歌詞就是從他們兩個先傳唱起來的。傍晚時分,小孩子們各自還家。有好事者悄悄跟在兩個黑衣小孩身後,來到建康縣衙,驚駭地發現他們竟化為縣衙前一對黑漆鼓錘。打鼓的小吏言道:「怪不得從前鼓錘經常丟失,之後又不明原因的找回來。原來,它們竟是妖怪。」

 

第二年春天,大將軍桓玄戰敗而死,身首異處。頭顱被破舊的竹席包裹著,送回建康,而屍身則被草繩捆綁,沉入江底。世人恍然:「車無軸,倚孤木」,說的是個「桓」字啊!

 

這是宋人吳均在《續齊諧記》裡說的故事。故事中的鼓錘化為妖類,似乎是在預瞥未來的變故,又或者不過是長日無聊,想要遊戲人間罷了。

 

而幻化為精怪的器物又豈止一對鼓錘而已。

 

 

佳物豈甘久沉埋

 

干寶在《搜神記》中有所謂「物老則為怪」的說法。在古人的想像當中,任何物體只要年頭足夠久遠,也就是足夠「老」,都可以擁有超自然的神力,幻化為精怪了:「千歲之雉,入海為蜃;百年之雀,入海為蛤;千歲龜黿,能與人語;千歲之狐,起為美女……」這種想像的產生,是因為人類本身的生命,相較歲月長河而言,十分短暫,因而會有對長生不死的追求。這種追求不但催生了道家的修仙理論,更被派生到周圍事物身上。鳥獸花木中,真正能擁有漫長生命的個體畢竟是少數,唯有器物,因為本身不具有生命體征,能夠常年存在,反而佔據了修煉成妖的唯一法門。於是,器物精怪,尤其是久置不用的老物件幻化為妖的故事,成為了中國傳統妖怪傳說中的一個重要類型。

 

據唐《玄怪錄》載,北周靜帝初年,西北有個居延部落主叫勃都骨低。這個人平素傲慢而又殘暴。他酷愛奢侈的享樂,宅邸中從來都不乏歌童舞女。

 

有一天,他的家裡來了一群奇怪的伶人,為首的人說:「我們雖然也是靠變戲法為生,可是我們完全不同於尋常戲子,我們表演的都是合乎經義的人間至理。」勃都骨低來了興致:「這樣的表演倒是從不曾見過。」一個伶人上前道:「我們現在可都是饑腸轆轆的,肚皮可以繞著身體轉三圈。不過主人您家裡的糧食要是不充足的話,恐拍我們開口要您也不會給吧。」勃都骨低見他說話有趣,便賞賜了他們很多好吃的。

 

伶人們吃飽喝足後,準備開始演出:「我們來給您表演個『大小相成,終始相生』吧。」勃都骨低雖然是個粗人,卻也知道這兩句話出自《禮記》中「樂記」一篇,不免越發好奇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伶人們。只見伶人中高個子的一口吞下矮個子的,胖的則吞下痩的,最後竟只剩下兩個人。高個子解釋說:「剛才表演的是『大小相成』,接下來就是『終始相生』了。」說罷,從口中吐出一人,被吐出的人口中又吐出一人,如此連續相繼,直至人數與來時一樣。勃都骨低被表演震撼了,重重賞賜了他們。

 

誰知,這些人此後竟一連十幾天都到勃都骨低家裡表演同樣的節目。再有趣的節目天天看也會膩,何況見慣了各色演出的勃都骨低。早就不耐煩了的勃都骨低開始不給伶人們好臉色看,也不再設宴款待他們了。伶人們竟因此大怒:「您該不會以為我們表演的都是騙人的幻術吧,那麼不妨拿您的家人來試試看。」說罷,將勃都骨低一家老小盡數吞進了肚子裡。勃都骨低大為驚恐,連忙向伶人們求饒,伶人們這才笑嘻嘻地將他的家人吐出來。

 

自此,勃都骨低對這群伶人懷恨在心,發誓要除去這些妖物。他派人暗暗查訪跟蹤,發現他們每走到一座廢宅的牆角下就消失不見了。勃都骨低命人在牆基處挖地三尺,找到了一隻大木籠,籠中存有數千隻裝糧用的皮袋。原來,伶人們就是皮袋幻化的,也難怪除了吞吐之外沒有別的本事。皮袋妖怪見原形暴露,連忙求饒,說出了他們的來歷:搬糧袋是舊屋主人埋在地下的,原本早該腐朽了,只因為周圍有水銀才得以保存至今。水銀在當時可是稀罕物,勃都骨低聽到這裡,哪還顧忌得上皮袋妖怪們的哀求,連忙命人把搬糧袋全部燒成灰燼,把水銀搬冋家中。皮袋妖怪們在大火中痛苦的叫喊,直到火熄滅也沒有停止。

 

據說此後一個月,勃都骨低家的宅院裡還常常聽到哭喊的聲音。不久,他全家人都離奇的暴病而死。最終,勃都骨低家財散盡,連一時貪欲而搶奪來的水銀也不知所蹤了。

 

《玄怪錄》一書,出自唐代宰相牛僧孺之手,乃唐代誌怪文學經典。在作者心目中,故事裡的居延部落主大概是十分兇惡的人物,他貪得無厭、嗜殺成性,最終害人害己。但對皮袋妖怪的評判,則暖昧不明,他們法力微薄,僅僅靠一點水銀來維持生命,而他們又偏敢去招惹強權人物,其結局可悲又可敬。也許,他們實在厭煩了久埋於地下的苦悶,太渴望人世間精彩刺激的生活了吧。

 

唐玄宗開元年間,也有一個同樣苦於沉埋,渴望重見天日的妖怪,它的原形是一口老鐘。

 

清江郡守接到了一樁極為怪異的案子:一個生病的老翁前來報告說,自己在郡南田間放牛的時候,忽然聽到有聲音從地底下傳來,老翁受到驚嚇,故而病倒了。十幾天後的一個夜晚,老翁在夢中見到一位青衣男子對他說:「請把我送到開元觀吧。」老翁起初並沒有理會,可後來在田間勞作的時候又反復聽見同樣的聲音。老翁不敢怠慢,來報告郡守。郡守同樣非常疑惑:世間哪有如此怪誕的事!這老人家恐怕是年歲太大糊塗了吧。

 

誰知第二天,老翁又來了。這次,還帶著一口沾滿泥土的大鐘。原來前一天晚上,老翁又見到了那位青衣男子。這一次,青衣男子對他說:「我已經在地下待得太久了,你這老兒若不救我出來,恐怕就要病得更重。」於是天一亮,老翁就帶著兒子到聽到聲音的田裡去挖掘,結果在挖到一丈深的時候,發現了這口大鐘。

 

郡守按照鐘妖的意思把鐘供奉在了開元觀。當天的辰時,這口鐘忽然不敲自鳴起來,聲音極為響亮。這下,全郡百姓都見識到了古鐘的神力。唐玄宗皇帝也知道了這件事,便讓宰相李林南親自去描繪鐘的樣子,將這粧有趣的事情佈告於天下。

 

這口古鐘說來也過於任性了,為了能夠重見天日,不惜去恐嚇一個無辜的老翁。也許,他是為自己過早地遭到遺棄感到憤恨吧。無論是古鐘還是糧袋,都曾在人世間發揮過重要作用,然而一旦遭到遺棄,就難免要經歷成百上千年的沉淪。古鐘和糧袋長久的「壽命」促成了它們在古人的想像中幻化為精怪,為自己的遭遇鳴不平。而這樣的故事被記載下來,也稱得上是托物言志了。

 

 

俗器常物皆成怪

 

翻檢古書,器物幻化的妖怪可謂層出不窮。不甘被埋沒的陳年舊物所體現的,是世人妖怪想像中「物老為怪」的理論,而更多曰常生活用品變化為精怪,則反映出世人對周圍事物的一種認識方式:萬物類己。人具有生命體征、思維能力和情感體驗,而其他事物顯然不具備這些特性。但世人在認識事物時,總會不知不覺地將自身特有的行為舉止和社會屬性附加到它們身上。於是,在古人想像中,日常器物由於與人朝夕相處,隨時隨地能夠沾染人的氣息,從而樂於模仿人的行為,最終成精作怪。

 

《搜神記》裡曾記載了一則短小的故事:三國時,陽城縣一位縣吏的家裡,常常平白無故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一天晚上,縣吏的老母親幹活到深夜,很晚才睡下。結果迷迷糊糊中聽到灶台下有聲音說:「文約,怎麼不來見我呢?」話音未落,老婆婆頭下就有聲音應答:「我現在被枕住了,過不去啊,還是你來找我吧。」天亮以後,老婆婆在灶台下找到一把鍋鏟,看來,這把鍋鏟和枕頭就是家裡說話聲音的來源。從老婆婆聽到的隻言片語來判斷,枕頭與鍋鏟這對妖怪還是頗為投契的密友,時常要借機團聚呢。不過,人們對家中器物行妖作祟往往是不能容忍的,於是便把這對「妖友」聚在一處燒了。此後,這家再也沒有發生過奇怪的事。枕頭與鍋鏟這對妖怪恐怕還沒有完全得道,法力僅限於學習用人的語言交談而已。

 

不過,也有厲害的角色,道行高的枕頭妖可就不只是與別的器物聊天而已了。唐人薛用弱的筆記小說《集異記》中提到,南北朝時,一個叫劉玄的人住在越城。日暮時分,見到一個穿黑衣黑褲的人來取火。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個人的臉細看之下竟沒有五官!劉玄害怕極了,急忙找來巫師占卜。巫師說這是你家裡早年使用的東西,放久了就變成妖怪。這種妖怪很厲害,一旦五官長齊,是會殺人的。你一定要趁他還沒長出眼睛,早早將他除去。」劉玄便趁那妖怪不備,將他捆了起來,用刀猛砍。妖怪這才顯出了原型:原來是劉玄袓父使用過的枕頭。

 

一般而言,日用器物妖怪與人類無冤無仇,充其量只是做些惡作劇而已。不過,它們每天都會在主人的眼皮底下出現,想要興風作浪的確也不容易。笤帚的外形大概有點類人,所以記載其成妖的故事有很多,有時會在主人家作祟,也有時會離開主人家去戲弄世人。唐朝有個叫太瓊的僧人,在奉先縣京遙村講經,住在林中小廟裡。一天清晨,他拿著缽盂準備出門,掩門的時候發現房簷上有個新生的嬰兒掉下來,恰巧落在他懷裡。太瓊於是決定將這個孩子抱進村子裡,結果走在路上發現懷中忽然輕了--那嬰兒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一把笤帚。這笤帚妖也是夠大膽,居然拿得道高僧來戲耍。

 

曰常器物大概沒有什麼修煉的時間,妖力有限,即使如那個沒有五官的枕妖一般厲害的器物妖,也難逃被降服的命運。唐代《廣異記》一書中,就曾提到一個叫蔣惟岳的凡人,憑一人之力,打敗了數個妖怪。這位蔣惟岳天性果敢,不畏鬼神。一天夜晚,他在窗下獨處,忽然聽到窗外有低語的聲音。他於是對著窗外說:「你等若是冤魂,可進來一敘,若是頑皮的小鬼,就快些走,不要來打擾我。」然而窗外不是什麼鬼魂,而是一群小妖怪,他們發現蔣惟岳不怕自己,很不甘心,便悄悄打開窗子,跳到蔣惟岳床上。這回蔣惟岳生氣了,隨手抓起枕頭擲了過去。小妖們也不經嚇,倉惶地逃到庭院中,鑽進土裡不見了。第二天清晨,蔣惟岳挖開庭中地面一看,原來是七根斷掉的車輻。

 

《酉陽雜俎》裡也曾出現車輪化為妖物的故事。此外,亦有佩玉、木勺、門扇,甚至漆桶化為妖物者。在世人的想像裡,身邊觸手可及之物皆可以人待之。靜止的物體以成妖作怪的形式獲得了生命,從此得以擺脫困厄,可以享受自由的生活。這何嘗不也是一種托物言志呢。

 

 

妖中也有真才子

 

陰陽所造萬物,稟賦不盡相同。同為器物幻化而成的妖物,既有天真懵懂的小兒,亦有滿腹經綸的才子。風雅的器物怪,當然都是文人用具。

 

唐元和年間,長安城中有個叫崔鈺的讀書人,在家中意外地邂逅了這樣一位才子。那人身長不盈尺,看上去是個小童,身穿黃衣,長髮下垂。他從臥房的北牆上走下來,一路小跑來到崔鈺榻前,說道:「我想從此留在公子身邊,陪公子吟詩作對,可好?」崔鈺一時失了神,竟不知該如何冋應他。小童又說道:「我正值青春年少,正好為你效力,你可不要拒絕我呀。」說罷,逕自跳到崔鈺的榻上,恭敬的站在他的身側。過了一會,小童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小軸,展開看時,只見上面用米粒大小的娟秀小楷寫著一首小詩:「昔荷蒙恬惠,尋遭仲叔投。夫君不指使,何處覓銀鉤。」崔鈺看罷笑了,暗自思忖:沒想到這小傢夥還是挺有才的呢。於是對他說:「我不過是一介書生,你要是跟了我,可不要後悔呀。」那小童又拿出一首詩來:「學問從君有,詩書自我傳。須知王逸少,名價動千年。」崔鈺搖頭道:「我可沒有書聖的本事啊,你恐怕難以有用武之地。」不一會,小童又以詩應答:「能令音信通千裏,解致龍蛇運八行。惆悵江生不相賞,應緣自負好文章。」崔鈺不免啞然失笑:「可惜你又不是江郎的五色筆。」聽了崔鈺的話,那小童不再寫詩應答,而是笑著走進北牆下一個小洞裡。崔鈺好奇地讓僕人挖開那個小洞,從中得到了一支毛筆。那筆雖然在地下埋藏多年,可筆鋒還像新的一樣。崔鈺此後曰日用那只毛筆寫字,而那位黃衣小人,卻不再出現了。

 

這一則故事出自唐代張讀的《宣室誌》,張讀本人就是一介書生,他曾參加科舉考試,並於大中六年(852年)進士及第,想必對讀書人苦讀生涯中的辛苦和寂寥是有所感悟的。在與詩書相伴的漫漫長夜中,若能有一隻通於人性的毛筆相伴,雖比不得紅袖添香的旖旎,倒也足以讓人稍釋愁懷了吧。筆妖的故事,與其說是寫精怪,不如說是寫文士對知己的渴求。

 

文人所在之處,吟詩作對,要有文房四寶,更少不了酒。唐朝宰相鄭綮所作的《開天傳信記》中,便記載了一則與酒器有關的妖怪故事。玄宗時,道士葉法善因為法術高強而得皇帝寵信,拜為鴻臚卿。朝中許多官員也喜歡和他來往。一日,十幾位朝官在葉法善居住的玄真觀聚會,相談甚歡,只是苦於無酒。就在此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自稱「曲生」。看他的衣著打扮是個失意的讀書人,不過相貌倒是白晳豐腴,很討人喜歡。這位曲生在席間談古論今,令在座的人都對他刮目相看。唯有葉法善覺得事情不對勁,他趁曲生離開後對大家說道:「這個人來得蹊蹺,又如此敏銳擅言,只怕是妖物幻化的,我們下次不妨試探他一番。」後來,曲生又來了,正高談闊論間,葉法善偷偷地用小劍襲擊他,曲生的頭顱忽地就滾落下來,墜在階前,化為一個瓶蓋。原來,曲生是一瓶陳年佳釀化成的妖物。

 

無論毛筆妖還是酒器妖,所擅所談還都是古今文墨之事,而另有一些器物妖怪的學問已經超出了世俗,涉足佛門與道家的法界了。唐人《瀟湘錄》中就曾寫到有鐵錚與龜甲化為高僧和高道,在山中引經據典,爭辯高下。看起來,文人擅長的事情,器物妖怪都已經諳熟了。

 

正如前文所說,妖怪是世人認識周圍事物時,基於自身體驗的一種投影。所以,文人墨客筆下的器物妖怪能有如此才學,也不過是人世間文人真實生活的一種反映。唐代科舉之前,應考者流行向名流公卿獻上「行卷」作品,好讓自己的才華為人所知。而筆妖的幾首小詩,不就正是它的「行卷」麼?至於文人集會,少不得要飲酒賦詩,談古論今。酒妖曲生,只不過是參與雅集中的一個異類而已,言談舉止,和席間其他人並沒有什麼本質區別。而從李唐建立以來,時而崇佛時而敬道,佛道兩家爭鋒不斷,鐵錚妖和龜甲妖的爭辯,也正體現了當時的論道氣氛。由此看來,古人用器物精怪比擬自身,而後人通過這些故事所看到的,其實正是當時人的生活。

 

最後,我們不妨再來聽一則人與妖的奇遇:

 

一個暮春的傍晚,一個叫元無有的讀書人獨自行走在揚州郊外,道旁的村莊早已在連年的戰火中廢棄,只剩下頹屋敗瓦。忽然,狂風大作,驟雨傾盆。元無有只得到一間空屋中暫避。不多時,雨停了,天際升起一輪皎月。元無有信步踱到庭院內,見月下有四人,他們風神俊雅,令人心生敬慕。是夜,元無有與四人對月吟詠,暢敘平生之志,遂引為知己。天亮時,四人卻皆不見了蹤影。元無有四下尋找,方知其乃是故杵、燈檯、水桶、破鐺所化。

 

在這則故事裡,孤身處於荒宅中的元無有,恐怕比另外四人更像是妖物吧。只不過,元無有不曾問四人來路,四人也不曾探究元無有身上的古怪。想來,主人公以元無有為名,代表的正是世人創造器物妖怪時的心境:妖也罷,怪也罷,本就是原來無有的東西,又何必驚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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