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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的絲綢之路」兩道政令敲定了基調|宋人市井

「開封城的絲綢之路」兩道政令敲定了基調|宋人市井

雍熙四年(987年),《清明上河圖》問世的100多年前,宋帝國的皇帝趙光義感到十分不快,在燭影斧聲的疑雲中即位已10年的他,為了打消朝野上下的疑慮,一心要創造比他哥哥趙匡胤更大的功業。建功立業這種事,即便是貴為天子,也是想來容易做來難。即位初期他掃平北漢,鞏固統治都還順利,但是當他將兵鋒指向他哥哥從未涉足過的地方時,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難:太平興國四年(979年),他親征遼國,在今天北京附近的高粱河畔,他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大失敗,太平興國六年,他試圖在交趾(越南北部)重建中央王朝的直接統治,結果被黎桓打得大敗而歸,去年,也就是雍熙三年,他再次派出重兵攻打遼國,結果損兵折將,慘敗而回。

 

對外戰事的失敗,大概會讓他覺得自己這個天子太沒威風了吧!不過宋王朝是個務實的王朝,趙光義也是務實的人,軍事上付出這麼大的代價沒有撈來好處,他務實地思考了一下別的方法,於是雍熙四年,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轉變思路,重塑大國風範。

 

所謂天朝上國總需要「萬國來朝」捧著,中央王朝一般也並不是一定要用武力來征服遠方,特別在武力無效的情況下,趙光義選擇「用文明」說服他們。於是雍熙三年,他放棄了對遼和交趾的征服戰略,第二年,他派出了八名內侍宦官,分成四組,攜帶空名詔書前往南海各國「勾招進奉」。

 

所謂勾招進奉,乃是邀請海外各地首領前來「進貢」,此舉實與後世朱棣派鄭和下西洋略同,但趙光義比朱棣務實太多,他這支下南洋的船隊,只是攜帶著空白詔書和少許的賞賜,走到一個國家,便在詔書上寫上名字,給當地國王以「封賞」,然後就要求對方「進貢」,這成本實在太低,低到了史官對此事只需一筆便帶過的程度。

 

這樣低成本的外事活動有效麼?

 

非常有效。雖然史官並沒有專門說這次下南洋的成果,但莆家龍(爪哇島)、蒲端(菲律賓)、單馬令(泰國洛坤地區)、賓同隴(越南潘朗)、三麻蘭(索馬里)、注擎(南印度)、西天竺(西印度)都在這次「下南洋」後不久,開始來中國「入貢」。

 

這些國家前來「入貢」並非是因為真的懾服於宋帝國的霸權,而是中原王朝對周邊的國家有著天然的吸引力,只要告訴他們這片大地上又有了和平,自然會有人前來。根據以往經驗,只要來入貢就可以獲得大筆的財富作為回報,而多數剛剛進入文明社會的首領,對這筆財富自然不會放過,對他們而言,朝貢只是穩賺生意的另一種寫法。

 

趙光義大概是懂這些朝貢者的心思,他派出的使團雖沒有攜帶許多賞賜,但卻有博買「香藥、犀牙、珍珠、龍腦」等海外特產的任務。可以想見,這個使團給所到之處傳達出了誘人的利好信息。

 

大批購買海外特產、招待朝貢使臣,聽起來是賠本賺吆喝的事兒,似乎不夠務實?其實宋帝國的皇帝有自己的算盤。早在太平興國七年(982年),進貢來的香藥已經堆滿了京城倉庫,皇帝全家可著動用也用不完,於是香藥庫使高唐、張遜建議,由官方出售這些積壓貢品。趙光義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做起了專賣生意,結果第一年就盈利三十萬貫,而後利潤額每年上漲,直到穩定在五十萬貫。所以趙光義命人去博賣特產,並非是要賠本賺吆喝,而是賺錢賺朝貢。

 

不過,這並不是一本萬利之事。《宋史》中記載了一件事:端拱元年(988年),趙光義派出使臣呂端和呂祐前往高麗,兩人出發前,先從皇帝的小金庫中借取五百貫的本錢,等到達高麗完成公事後,採買貨物回來出售,還了皇帝的本錢,剩下的就是自己的貼己了。誰知他們回來的路上遭遇風暴,貨物幾乎全部沉入大海,發財不成的呂端面臨破產的危機,但趙光義聽取詳細匯報後豁免了他們的債務 - 五百貫對他而言確實不值一提,何況兩位使臣也是運氣不佳。

 

不過此事引起了他的思考:按成文規定,普通百姓不允許出海貿易,甚至不能直接與外來的「番客」貿易,但海外貿易的利潤極大,私自「下海」的不在少數。這種規定似乎太利官不利民。於是端拱二年(989年),趙光義下令解除海禁,要求「商旅出海外藩國販易者」,只需在兩浙市舶司(宋朝管理外貿的機構)備案個人信息,並由市舶司官員發券 - 大宋的商務護照,即可出海。至道元年(995年)他又勸諭百官「食祿之家,不許與民爭利」,嚴禁官員及其親屬參與海外貿易。

 

這兩道政令敲定了日後宋王朝國際貿易的基本基調:鼓勵民間海外貿易,減少官員、官府與民爭利的機會。

 

為敦促市舶司發展海外貿易,宋代的一/;些皇帝會將海外貿易是否興旺作為官員的政績考核因素。宋真宗初期,廣州市舶司生意清冷,廣州知州馬亮立即大規模招商引貨,結果第二年就吸引到了各國的客商,真宗因此專門遣使為馬亮賜宴。而後來的宋神宗將這種鼓勵措施進一步升格,他規定廣州、泉州的市舶司每完成一百萬兩乳香的收購工作,就官升一級。

 

朝廷這麼重視,地方官自然積極工作。宋代人航海靠季風,所以每到起風的時節,各市舶司的官員就要大擺筵席,請海商們好吃好喝,提醒他們該準備出發做生意了,而後還要舉行盛大的祈風儀式,祝海商們一路順風順水,大發利是。

 

海商們本就勤勞,又得到朝廷如此支持,所以北起朝鮮半島,南至爪哇群島,西達非洲索馬里、桑給巴爾,大海中活躍的都是宋商的身影。務實的宋帝國開啟了中國大航海時代。

 

資料來源:中華遺產《復活清明上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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