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的秋天,內蒙古草原上空一場暴雨傾盆而下,接連不斷的降水引發了山洪,蘇木烏蘭溝附近的一座古墓在洪水的沖刷下漸漸暴露在世人面前。
墓中的各種珍貴的陪葬物展露無遺,住在錫林郭勒盟鑲黃旗寶格道附近的牧民達木林恰巧經過,金馬鞍、金手鐲、金耳墜等物品在泥土中散發着光芒,晃得他睜不開眼。
上前查看一番之後,達木林無法判斷這批文物的實際價值,但是,他深知此事非同小可,於是便立馬向鑲黃旗人民政府說明情況。
時任內蒙古博物館館長蘇俊在得知古墓的消息後,異常興奮,立即帶着人馬不停蹄的趕往鑲黃旗寶格道。一行人到達古墓所在地後,立即進行了勘察,發現這座古墓坐落在陰山以北,錫林郭勒草原以南,距離元代都城——灤(luán)京有一百多公里。
此外,這座千年古墓沒有封土,木棺和地面相距兩米左右,各種瓷器、白骨散落着,散發着歷史積澱的陳舊味道。
專家們不遺餘力地尋找每一塊屍骨,費了很大的勁才將屍體完整拼接,鑒定表明:古墓的主人是一個花季少女,蒙古族人,年齡不超過19歲。
根據隨葬物中的蒙古汗國時期女子佩戴的姑姑冠碎片又得出,這個正值大好年華的少女,是當時鎮守陰山北面疆土的汪古部族人的後代。
拉施都丁《史集》解釋說:金朝皇帝為了防禦蒙古、克烈、乃蠻等族,修築了一道大牆(蒙古語叫unkuh)交給該族守衛,因此得名「汪古」。
汪古部是一支古老而神秘的草原部族。13世紀初,當成吉思汗在草原崛起的時候,汪古部是第一個與成吉思汗結為兄弟安答的部落。
成吉思汗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汪古部的首領。多年後汪古部丞相之女滿都海斯琴又嫁給成吉思汗的後代達延汗,從此,汪古部與「黃金家族」的關係世代綿延。
(注:從廣義黃金家族來看,成吉思汗所列的尼倫蒙古幾乎涵蓋一半以上的蒙古人,甚至還包括一部分中亞各民族的部落。)
相傳在忽必烈時期,一位嫁到汪古部的美麗公主武功高強,經常配座配有臥鹿纏枝牡丹紋金馬鞍的駿馬,在錫林郭勒草原上馳騁縱橫,這位公主就是海都王的女兒艾吉阿姆。
「艾吉阿姆」蒙語的意思是「明月」,所以稱明月公主。13世紀義大利旅行家馬可·波羅曾親眼見到明月公主,並將公主與武士比武的情景寫在他的遊記中:公主身穿華麗的摔跤服,摔倒了所有前來應戰的英俊青年。
為什麼明月公主對「臥鹿纏枝牡丹紋金馬鞍」情有獨鍾呢?這得從元世祖忽必烈說起。忽必烈是中國元朝的開國皇帝,明月公主從小就崇拜忽必烈大汗,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忽必烈大汗那樣偉大的勇者。
17歲那年,明月公主參加了忽必烈大汗舉辦的那達慕大會,大會上,武功高強的明月公主擊敗了所有參賽的勇士大獲全勝,引起了忽必烈的注意。事後,忽必烈賜給明月公主九九八十一件賞物,其中就有這件黃金馬鞍。
眾所周知,蒙古族是馬背上的民族,毫不誇張的說,馬背是他們的一切,而馬鞍則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以至於後來,馬鞍成為一種象徵身份的物件,作為蒙古族的公主,又身懷武功,明月公主與馬鞍之間更是有着難以割捨的情感。
因為忽必烈原先準備的作為獎品的黃金馬鞍,是按著武士魁梧的身材製作的,並不適合身材嬌小的明月公主。
於是忽必烈命令汗國裏最有名的工匠重新打造一具適合公主身材的黃金馬鞍,由於公主眼睛非常美麗,當公主安安靜靜的站在忽必烈面前的時候,宛如充滿靈性的神鹿,忽必烈特命工匠在金馬鞍飾上捶揲一隻瑞鹿,既喻吉祥也象徵公主的美麗與靈性。
明月公主非常珍愛這件由自己最崇拜的人賜予的黃金馬鞍,幾乎與它形影不離。
過了幾年,忽必烈親自主婚,將明月公主許配給以勇猛善戰而著稱的汪古部裏最英勇的王子。
然而,就在明月公主出嫁後的第二年,她的父親海都王與忽必烈發生爭執,各自帶領自己的部眾討伐對方,就在海都王與忽必烈即將開戰的時候,希望他們和平相處的明月公主,騎着配以黃金馬鞍的戰馬到達兩軍陣前,請求忽必烈和海都王停止作戰。
最終,在勸解無果的情況下,明月公主撫摸了她心愛的駿馬和馬鞍,望著蒼天的雄鷹,拔出寶劍在兩軍陣前自刎。
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公主的舉動使兩軍悲哀,使世人動容。失去了明月公主,忽必烈和海都王都陷入了悲傷,他們停止了戰爭,將公主送到汪古部,在美麗的錫林郭勒草原上厚葬了公主,並把她生前喜愛的臥鹿纏枝牡丹紋金馬鞍飾作為陪葬伴隨公主。
此後,忽必烈和海都王多年間均和平相處。
除了金馬鞍以外,公主墓中還有大批的其他陪葬金器,比如:高足金杯、金首飾、銅鏡等等。
這些文物後來都被帶到了文物鑒定部門,其中,金馬鞍經過鑒定之後被列為國家一級文物。其實,金馬鞍的文物價值更多的不是因為材質,而是因為馬鞍的整體造型。
金馬鞍上刻有大面積的臥鹿紋,符合古墓主人的性別;鞍體外部鑲嵌著黃金裝飾片,洋溢着富貴之氣,彰顯身份地位;邊緣位置有釘孔,殘留的銀釘碎屑歷經風霜,依然保持原樣。
一隻神情泰然自若的馴鹿安靜的躺在八曲海棠形開光內,怡然自得,好生乖巧。八曲海棠形開光外刻有牡丹紋路,臥鹿周邊位置,用花草進行裝飾。牡丹紋和卷草紋分別裝飾前鞍橋和後鞍橋處,使得整個物品看起來大氣精緻,極具蒙古色彩。
入藏內蒙古博物院後,這件價值連城的金馬鞍作為蒙古鞍馬文化的使者,曾經到過美國,加拿大等地,將獨特的草原鞍馬文化展現給世人,接受來自世界各地人們的讚美與驚歎。
中國大學問家王國維先生曾對其讚美說:「其鞍轡輕簡以便馳騁,重不盈七八斤。鞍之雁翅前豎而後開,故折旋而不膊不傷。鐙圓故足中立而不偏,底闊故靴易入綴。鐙之革手揉而不硝,灌以羊脂,故受雨而不斷爛,闊才一寸長不逮四總,故立馬轉身至顧。」
可以說,這套出土完整金馬鞍很好地繼承了北方遊牧民族的傳統工藝,讓人們見識了那個時代人民的智慧和不凡的創造力。
文章出處:文物寶庫微信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