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知史

豫讓死得值不值?

豫讓死得值不值?

   在《刺客列傳》裏,豫讓是司馬遷寫的第三個刺客。司馬遷從儒家「君子喻以義」的立場出發,對其大加讚頌,筆者不能苟同。

  豫讓是晉國人,曾事智伯,「智伯甚尊寵之」。三國分晉讓豫讓十分憤怒,尤其恨的是趙襄子。因為趙襄子殺了智伯,「漆其頭以為飲器」。所以,豫讓想盡辦法也要刺殺趙襄子。這裏有必要分析一下:第一,豫讓在時代變化大潮面前,基本立足點就站錯了。三國分晉,是新興的地主階級向腐朽的奴隸主貴族奪權。趙襄子站在這個時代變化的前列,而豫讓堅決反對趙襄子。第二,豫讓要做一名刺客,殺趙襄子,並不是智伯生前關照的,也不是「為父報仇」之類。這是他效忠於恩人的自覺行為。指導他的行動的,僅是一個字「義」:他對我好,我就要為他去盡忠,獻出生命。他效忠了一個不應效忠的人。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是司馬遷寫這個人物的一條思想主線。

  誰知,豫讓要刺殺的趙襄子也十分講「義」。在廁所裏趙襄子發現行刺之人豫讓,問其原因,豫讓說「欲為智伯報仇。」左右欲誅豫讓,襄子說:「豫讓是行義之人,我應當謹慎地回避他。況且,智伯死後沒有後代,而臣子為他報仇,這個人肯定是天下的賢人。」(彼義人也,吾謹避之耳。且智伯亡無後,而其臣欲為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趙襄子最終釋放了他。但是,豫讓亡趙襄子之心不死,豫讓伏於橋下企圖行刺趙襄子,這一次又被趙發現。趙襄子說:「你為智伯報仇,義名已經完成了,我釋放了你,你應心滿意足了。你現在仍然自作主張來行刺,已不是什麼義氣了,我不能再放過你。」(子之為智伯,名既成矣,而寡人釋子,亦已足矣。子其自為計,寡人不復釋子。)豫讓說:「我聽說賢明的君主不阻止別人成全美德,而忠臣是決心要為義而死的,前面的事你已釋放了我,天下沒有人不稱讚你的賢明。今天,我本當被你誅殺,我誠心希望你脫下你的衣服讓我擊之,以成全我為智伯報仇之意,那麼我就是死了也沒有什麼所恨的。」(臣聞明主不掩人之美,而忠臣有死名之義,前君已赦臣,天下莫不稱君之賢。今日之事,臣固伏誅,然願請君之衣而擊之焉,以致報仇之意,則雖死不恨。)於是,趙襄子使使持衣給豫讓。豫讓拔劍三躍而擊衣,隨後伏劍自殺。豫讓報仇之事,就這樣結束了。

  「衣」是個什麼東西,能代表趙襄子嗎?但豫讓確實在擊衣之後死掉了。

  豫讓為智伯報了仇嗎?沒有。

  那麼豫讓究竟為什麼而死的呢?在豫讓的頭腦裏,他不死,對智伯不義;殺趙襄子,又不義。為了義,小人物豫讓把自己夾在兩個大人物之間,藐小得把自己把命送出去了。他所遵循的「義」,是一種對生命的殺戮,不僅不尊重被刺者的生命,而且不尊重自己的生命。

  豫讓值嗎?不值。

(本文由「歷史春秋網」授權「知史」轉載繁體字版,特此鳴謝。)

Im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