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周交替之際,有兩位「聖人」級的人物最受人推崇,孔子推崇他倆為「古人賢人」、「求仁得仁」,儒家推崇他倆「仁孰大焉」,司馬遷專門為這哥倆立傳稱頌,韓愈更是對他倆推崇備至,稱讚其「特立獨行,窮天地,亙萬世而不顧者也……昭乎日月不足為明,崒乎泰山不足為高,巍乎天地不足為容」,這兩位「仁人至士」,便是著名的伯夷、叔齊。
不過,依筆者看來,伯夷、叔齊,不足為聖,反而是商末周初最「百無一用」的書生典型。
伯夷、叔齊的故事,第一件是「讓國」,孤竹國的第八任國君墨胎初共有三個兒子,長子伯夷,次子亞憑,三子叔齊。墨胎初想要三子叔齊為繼承人,但沒有確定好「太子」之位就去世了,按照當時的常禮,長子應該即位。但伯夷認為應該尊重父親生前的遺願,由叔齊來作國君,而叔齊認為自己做國君于兄弟不義,於禮制不合,結果兩人一直推讓諸侯之位,最後同時離開了孤竹國。兩人走後,反而是最沒希望的二子亞憑被國人推舉當了國君。「讓國」是賢嗎?最沒本事的當國君,沒有治國能力,是不是老百姓受罪?所以毛澤東評價二人不但不賢,反而是「對自己國家的人民不負責任,開小差逃跑」的人,沒有什麼可值得稱頌的。
伯夷、叔齊第二件參政的事,是商紂王組成了一個上邦使團出使周朝,使團以紂王之兄微子為首,成員除有膠鬲、伯夷、叔齊等。微子和膠鬲接受了周武王「滅商興周」的策反,成為周朝在商朝的「間諜」人員,而伯夷、叔齊沒有同意。伯夷、叔齊沒有同意,但也沒有告發微子、膠鬲,屬於既不幫商也不幫週一族,立場不堅定的「中間派」。中間派有什麼價值呢?依我看沒有什麼價值,有你沒你一個樣。
伯夷、叔齊第三件事,是阻擋武王伐紂。他倆明知道紂王暴虐,只不過以臣不能伐君的理由進行阻擋。哥倆對武王說:「你父親剛死,還沒有下葬,就輕用刀兵,這能說得上是孝嗎?以臣子的身份竟然要去動武殺害自己的君主,這能稱得上是仁嗎?」,典型的書呆子形象,陣前動搖軍心,氣得武王差點殺了他倆。多虧姜太公一念之仁,解救了這老哥倆。既不能幫助紂王改惡從善,進行勸諫,又沒有更好的方法救國救民於水火之中,單一勸諫武王不能以臣伐君,有什麼意義嗎?什麼意義也沒有。
伯夷、叔齊第四件事,是在武王伐紂成功以後,哥倆誓死「不食周粟」,在首陽山靠采薇維持生活。薇,俗稱巢菜、大巢菜、野豌豆,其實就是一種能吃的野菜。天天吃野菜,能不營養不良嗎?偏偏來了個催死鬼,有個士大夫叫王摩子進山遊玩,看見伯夷、叔齊正在那裡采薇,就責難他們說:「你們既然不吃周粟,但為什麼卻又隱居在周山,食周薇呢?」,二人聽了,無言以答。普天之下,莫非王王,率土這濱,莫非王臣,既便是野菜,也是周朝的。伯夷、叔齊還覺得人家質問的有道理,於是便不再吃薇。最後怎麼樣?連野菜都不吃了,只能活活餓死。餓死之前,哥倆作歌一首:「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於嗟徂兮,命之衰矣。」,餓死雖有氣節,但這氣節有什麼用呢,幻想以前的聖人時代,有什麼價值呢?遇事不知變通,是利國呢還是利民呢?
說伯夷、叔齊是「聖人」,有點名不副實。但他倆確實是「好人」,最起碼愛好和平。但這樣的「好人」,無益于推動社會進步。他倆是理想派,而非實踐派。從他倆的故事中,沒有看到他倆有什麼樣可實行的政治主張,有利於國,有利於民。最後連自己的性命都做了無謂的犧牲,成了一個不愛惜生命的人。和他倆類似的,還有孔子的學生顏回,基本沒有生活能力,雖然氣節可嘉,「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但最終營養不良而死。司馬遷因此在《伯夷列傳》中發出質問: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潔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
伯夷、叔齊讓我想起了魯迅筆下的孔乙己,我只是佩服他們的氣節,但始終不認同他們的作法。清朝詩人黃景仁寫過一首《雜感》詩,詩中寫道: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風蓬飄盡悲歌氣,泥絮沾來薄幸名。十有九人堪白眼,百無一用是書生。莫因詩卷愁成讖,春鳥秋蟲自作聲」,伯夷、叔齊給這首詩做了最好的注腳,他倆大概就是「百無一用是書生」的典型形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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