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為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為王臣。自秦始皇開創「始皇帝」的偉大事業以來,兩千多年中國出了近五百位皇帝,皇帝的地位至高無上,受到「皇封」,對老百姓來說是無比榮耀之事。皇帝為表示對某人的尊寵,也樂於封官許願。人也就罷了,許多神仙,竟也「有幸」受到「皇封」,雖有些「越權」,但事實上提高了「神仙」在人間的社會地位。到底是神仙大還是皇帝大,將人們弄得一頭霧水。
中國的神仙譜系,大多來自道教體系
首先要說,神和仙是兩回事。神比仙的概念早得多得多。神屬於自然,非人力而及,「天神引出萬物者也」,「盤古開天地」那樣的事情,是「神」才能做到的;仙則是人可以修來的,「老而不死曰仙」,關羽、媽祖、呂洞賓等,歷史上實有其人,道教認為人經過修煉可以達到「仙」的境界。從炎帝、黃帝那時侯,到夏、商、周,中國就有信奉「神」的現象,老天爺其實就是神,那時候還沒有玉皇大帝的概念,叫上帝、天帝、昊天上帝。「天垂象,示吉凶」,中國為什麼叫「神州」?因為中國是一個信奉神的國度,尤其是商朝,神有著高無上的地位,「尚鬼」、「尊神」是商朝的國策基石。最高政治原則就是依據上帝鬼神的意志治理國家,商朝的法律是根據「天」與「神」的名義制定的,還有專門與「神」溝通的神職人員巫、史。而「仙」的出現,是戰國時期的事了,伴隨著人追求長生不老的觀點而來,不只秦始皇追求長生不老,春秋戰國時期許多諸侯王都盼望長壽長生,後來神與仙的觀點慢慢模糊同一化,統稱神仙。
神仙譜系的形成,離不開兩位著名的道學名家老子和莊子,尤其是莊子,提出了許多神仙概念,「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若冰雪,綽約若處子,不食五穀,吸風飲露,乘雲氣,禦飛龍,而游乎四海之外」。「至人」、「神人」、「真人」、「大人」都是莊子筆下的「神仙」,有「不死之道」。老子和莊子都被後來的道教尊為祖師級人物,就連黃帝也由人文始祖抬上了神仙地位。「黃老起于齊,神仙之說與黃老通」。漢朝時,繼承了祭祀鬼神的傳統,「天子初繼位,尤敬鬼神之祀」,最大的祭祀,就是皇帝的封禪大典。漢武帝後期,神仙學說漸成風氣,直接催生了中國本土宗教道教的出現。道教和出現和佛教傳入中國,使中國的神仙譜系逐漸清晰,三清、四禦、五老、六司、七元、八極、九曜、十都以及天堂、地獄、海洋、高山、大地裏的專司神仙全都「上崗」。
兩本小說封神,使神仙大名廣泛流傳
神仙譜系完成以後,離不開宣傳推廣,於是古代的文學家們開始推波助瀾。中國著名的古代神話著作有《西遊記》、《封神演義》、《搜神記》、《山海經》、《上古神話演義》、《神仙傳》等,其中流傳最廣的當屬《西遊記》和《封神演義》,正是這兩本書在民間的廣泛流傳,使本來就有神仙信仰的人們瞭解到除了人間以外,還有另外一個「世界」。
《西遊記》以天生神猴孫悟空追求神仙境界長生不老開始,到孫悟空西天取經成佛結束。其中大鬧天宮之時,大部分神仙登場。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太白金星、托塔天王李靖、哪吒三太子、四大天王、二郎神楊戩、巨靈神、赤腳大仙、菩提祖師、如來佛祖、十八羅漢、四大菩薩、嫦娥仙子、天蓬元帥、捲簾大將、四海龍王、四大天師、二十八宿、四大靈官、四值功曹、十殿冥王、五方揭諦、六丁六甲、鎮元大仙等,天堂的十萬天兵天將、西天的佛祖菩薩羅漢比丘、海洋的龍王龍子龍孫蝦兵蟹將、地獄閻王判官牛頭馬面,山神土地城隍以及由動植物修煉而成的妖精魔怪,使人們知道了原來世界這麼豐富多彩。
《封神演義》則從另一個角度描述了神仙們的由來與歸宿。武王伐紂不只是人間戰爭,還是一場神仙勢力的利益再分配角逐。三清之中的元始天尊、道德天尊為一派,靈寶天尊也即通天教主為一派。闡教與截教弟子們展開了殊死搏鬥。《西遊記》裏的神仙們,在《封神演義》中大多能找到,除了三清以外,闡教的昆侖十二金仙廣成子、赤精子、黃龍真人、太乙真人、玉鼎真人、靈寶大法師、道行天尊、清虛道德真君、懼留孫、文殊廣法天尊、慈航道人、普賢真人,截教的多寶道人、金靈聖母、龜靈聖母、無當聖母、趙公明、雲霄、瓊霄、碧霄、十天君、一氣道人余元、火靈聖母、烏雲仙、虯首仙、靈牙仙、金光仙、長耳定光仙等,以及大家熟知的二郎神、哪吒、雷震子、黃天化、李靖等一眾神仙,全都在本書中展現了他們的本事和故事,姜子牙掌握著封神榜,利用這一場戰爭,完成了天堂的編制計畫。
皇帝「封神」,加重神仙在人間的地位
本來神仙的世界,是沒有皇帝什麼事的。皇帝是人間帝王,管不了天上的事。但由於皇帝在人間掌握著至高無上的權力,又自稱是天子,天的兒子,紫微大帝轉世臨凡,所以有的皇帝一高興,也管管神仙的事。皇帝封神,皇權神授,大大加重了神仙在人間的社會地位,使他們的大名在人間流傳得更廣。
最受皇帝青睞的神仙是關羽,他本是三國名將,活生生被皇帝們封為神仙。宋徽宗加封關羽為忠惠公、崇寧真君、武安王、義勇武安王,宋高宗加封關羽為壯繆義勇武安王,宋孝宗加封關羽為壯繆義勇武安英濟王,並下旨曰:「生立大節,與天地以並傳;歿為神明,亙古今而不朽。」,奠定他在神仙界的地位。宋朝以後,元文宗加封關羽為顯靈義勇武安英濟王,明神宗加封關羽為協天大帝、協天護國忠義帝、三界伏魔大帝神威遠震天尊關聖帝君,至此,關羽由一名將軍成了神仙界的「大帝」,清朝的皇帝也不甘落後,順治帝加封關羽為忠義神武關聖大帝,乾隆帝加封關羽為忠義神武靈佑關聖大帝,嘉慶帝加封關羽為忠義神武靈佑仁勇關聖大帝,道光帝加封關羽為忠義神武靈佑仁勇威顯關聖大帝,咸豐、同治、光緒再次加封,最長的關羽封號竟多達26字。經過這一折騰,關羽從一名武將,成為聖人,伽藍菩薩、武財神乃至上界的大帝級尊神,在神界的社會地位大大超過了他的大哥劉備和三弟張飛。
另外一個受尊崇的神仙是媽祖,她本是是一名民間女子林默娘,由於生前能言人間禍福,濟困扶危、治病消災,逝後被民間立廟祭祀,從北宋至清朝七、八百年間,竟然受到四十多次冊封,宋徽宗冊封她為「南海女神」,宋高宗封她為「靈惠夫人」、「靈惠昭應夫人」,宋孝宗封她為「靈惠昭應崇福夫人」、「靈惠昭應崇福善利夫人」,宋光宗封她為「靈惠妃」,宋甯宗封她為「靈惠助順妃」、「靈惠助順顯衛妃」、「靈惠助順英烈妃」、宋理宗封她為「靈惠助順嘉應英烈妃」、「助順嘉應英烈協正妃」、「靈惠助順喜慶慈濟妃」、「靈惠協正嘉應慈濟妃」、「靈惠協正嘉應善慶妃」、「靈惠顯濟嘉慶善慶妃」,到了元朝,媽祖被皇帝升格封為「天妃」,元世祖忽必烈封媽祖為「護國明著靈惠協正善慶顯濟天妃」,元仁宗封媽祖為「護國庇民廣濟明著天妃」,元文宗封媽祖為「護國庇民廣濟福惠明著天妃」,元順帝封媽祖為「輔國護聖庇民廣濟福惠明著天妃」。明朝繼續加封,明太祖朱元璋封媽祖為「孝順純天孚濟感應聖妃」,明成祖加封她為「弘仁普濟護國庇民明著天妃」。清朝的康熙也不甘落後,加封媽祖為「護國庇民妙靈昭應宏仁普濟天妃」、「照靈顯應仁慈天后」,雍正帝加封時再加「神昭海表」、「賜福安瀾」八字,乾隆帝加封時再追加八字:福佑群生、誠感鹹孚。林默娘本是一名民間女子,經過列代皇帝加封,成為天上聖母、天后、天后娘娘、天妃、天妃娘娘、湄洲娘媽等。
第三個備受尊崇的神仙是南海神祝融,「考於傳記,而南海神次最貴,在北東西三神河伯之上,號為祝融」,隋文帝為南海神建廟,加封侯爵,以護佑海貿商船,唐玄宗加封南海神為「廣利王」,南漢後主劉鋹尊稱南海神為昭明帝,宋仁宗增封南海神為「南海洪聖廣利王」、「南海洪聖廣利昭順王」,宋高宗加封祝融為「南海洪聖廣利昭順威顯王」,並為南海神配備了「六侯」輔佐:達奚司空為「助利侯」,杜公司空為「助威侯」,王子一郎為「輔靈侯」,王子二郎為「贊甯侯」,巡海曹將軍為「濟應侯」,提點使蒲將軍為「順應侯」。元朝的元世祖忽必烈也加入到封神的行列,加封南海神為「南海廣利靈孚王」,明朝朱元璋認為人間皇帝無權對南海神封爵,稱南海神為南海之神,明成祖不聽老子的話,執意封南海神為「甯海伯」,雍正大帝則加封南海神為「南海昭明龍王之神」,祝融也從上古神化人物華麗轉型為龍王。
還有一位尊神也不得不提,那就是至高無上的玉皇大帝,原來也是人間帝王加封的。加封他封號的,是宋朝的宋真宗,封號為「太上開天執符禦曆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簡稱玉皇大帝。玉皇大帝在宋朝以前,叫上帝、天帝、昊天大帝。真宗以後,宋徽宗繼續加封,玉皇大帝名稱改為「太上開天執符禦曆含真體道昊天玉皇上帝」。其他的神仙,也曾受過皇帝加封,但沒有關羽、媽祖、玉皇大帝、南海之神這樣隆重。如張果老被唐玄宗授以銀青光祿大夫,賜號通玄先生,鍾馗被唐玄宗封「賜福鎮宅聖君」,值得一提的是認為人間帝王無權給南海神封爵的朱元璋,其實也給神仙封過神,他少年當和尚時,經常住城隍廟,所以對城隍感恩戴德,當上皇帝後封首都京師的城隍為帝,各個府的城隍封為威靈公,各個州的城隍封為綏靖侯,各個縣的城隍封為顯佑伯,「府為公,州為侯,縣為伯,皆號顯祐」,讓這些對他有恩的城隍爺都榮光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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