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與隱的矛盾一直是中國古代文人志士的一大困擾,由此矛盾產生的隱逸心態也隨之盛行。其實,生長於中國名士身上的「隱逸之風」自古以來就一直存在,他們或身歸於山林,或身在朝廷,心在江湖。其實,中國封建社會歷代王朝無不是文人參政,隱逸之風之所以盛行,歸根結底還是政治矛盾激化的結果。
魏晉時期政局極不穩定,戰亂導致生靈塗炭,士人的性命更是朝不保夕。這個戰馬嘶鳴的時代,也是名士仕與隱矛盾衝突表現得最為強烈的時期。大一統帝國一去不復返,生長於戰亂年代的魏晉文人將何去何從?魏晉風流們又能在怎樣的境界與狀態之中找到自己的歸宿?
在黑暗的政治形勢逼迫之下,在連性命都不可保的日子之中,魏晉名士不可能強烈地持有儒家積極入世的觀念。但由於對中國仕途文化長期的耳濡目染,魏晉名士也不會完全採取老莊的無為之道。中庸之舉,就是將積極人世與尤為之道相結合,身在山野而心向國泰民安,抑或是身在朝廷而心歸於山林。
「少有異才,文章冠世。伏膺儒術,非禮不動。」這是形容被鐘嶸譽為「太康之英」的魏晉名士陸機。由於受到父輩思想的灌輸與薰陶,陸機-生執著於功名的追逐,然而政治的黑喑卻將他為國效勞的忠心一再打人牢底。他的這種不得人世的苦悶在他多首詩歌中都能表現出來,如《遨遊出西城詩》道:「靡靡年時改,冉冉老已及。行矣勉良圖,使爾修名立。」當入世之心被政治權力所阻擋之時,陸機的隱逸思想就跳了出來,他在《幽人賦》中就寫道:「世有幽人,漁釣乎玄渚,彈雲冕以辭世,被宵褐而延佇,是以物外莫得窺其奧,舉世不足揚其波,勁秋不能凋其葉,芳春不能發其華,超塵冥以絕緒,豈世網之能加。」雖然陸機思想中隱逸層面還未表現得過於強烈,然而他出世與人世的心理變化也能夠代表魏晉期名士仕與隱的矛盾心理了。
政治矛盾的激化是導致中國名士歸隱於心的一個主要原因,為了保住身家命,也為了在良明的政治勢態到來之前能夠暫時退卻,魏晉名士多數選擇了歸山林。
魯迅先生曾經講過:「據我的意思,即使是從前的人,那詩文完全超於政的所謂「田園詩人」、「山林詩人」是沒有的。完全超出入世間的,也是沒有白既然是超出於世,則當然連詩文也沒有。詩文也是人事,既有詩,就可以知道世事未能忘情。」
風雲變幻,朝代更迭。昏暗的政治時局終不會持久,大一統的國富民強代也終究要來臨。中國文人歷來所具有的入世之心也會在這政治賢明之際再出山,正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骨子裡的人世之心最終還要顯露於山水之中,而山清水秀的隱林生活也許只是多數名士想要大展宏圖一個過渡階段。因此,雖然有名士終身歸隱,卻有更多的仁人志士最終還是出了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