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顥流傳下來的詩詞不多,他屬於單篇名世的詩人。其僅憑一首《黃鶴樓》足以碾壓所有詩詞名家,南宋詩論家嚴羽說:唐人七言律詩,當以此為第一。查慎行也曾在《初白庵詩評》中說:此詩為後來七律之袓,取其氣局開展。
不知何年何月,崔顥在還鄉途中,途徑武昌,登臨黃鶴樓,極目遠眺,煙波浩渺,仙人已經駕鶴遠去,白雲悠悠,漢陽樹木清晰可見,鸚鵡洲上碧草青青,此時,詩人尚在輾轉漂泊,路又在何方?故鄉又在何方?不免觸景生情,幾多傷感,於是,提筆寫成了這首滿懷鄉愁的作品: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崔顥出生於河南開封的名門望族,據歷史記載,他才華出眾,但生性風流,詩風也浮豔。當時有名的學者李邕愛惜人才,他聽聞崔顥有才,約見崔顥,但看了崔顥的《王家少婦》後非常不悅,說寫的太輕浮,隨把崔顥列入不雅文人的黑名單。舊唐書則說:崔顥,進士及第,有卓越的才華,卻沒有士大夫的德行操行,喜歡賭博飲酒,娶妻要選擇貌美的,他喜新厭舊,前後離婚最少四次。
一旦被名聲所贅,仕途也就非常坎坷了,崔顥的《黃鶴樓》既有思鄉情切,也有詩人對前途渺茫,世事滄桑的傾訴。
古代文人喜歡在經過的風景勝地留下「到此一遊」的墨寶,崔顥的名篇使黃鶴樓成為當時的網紅樓,許多詩詞大家也紛紛到網紅地打卡,然而,這首千古絕唱,卻一直未被超越。就連詩仙李白也甘願認輸。
據說,李白登上黃鶴樓,但見挺拔獨秀,輝煌瑰麗,興之所至,欲揮毫潑墨,一抬頭,看見了崔顥的《黃鶴樓》,讀罷,連聲說妙,自歎不如。好友見其放下手中的筆,問:「先生怎麼不寫了?」李白回答:「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
後人將這個言論再加以杜撰,說李白「一拳捶碎黃鶴樓,一腳踢翻鸚鵡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文人軼事真假難辨,不管怎樣,李白是真心嘆服,隨即不復作黃鶴樓,而是去寫《金陵鳳凰台》了:
鳳凰臺上鳳凰遊,鳳去台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山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瀛奎律髓》說:太白此詩與崔顥《黃鶴樓》相似,格律氣勢未易甲乙。
《歸田詩話》也說:崔顥題黃鶴樓,太白過之不更作。時人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顥題詩在上頭」之譏。及登鳳凰台作詩,可謂十倍曹丕矣。蓋顥結句雲:「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而太白結句雲:「總為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愛君憂國之意,遠過鄉關之念。善占地步矣!
如此看來,即使模仿,李白也更勝一籌。
有人說,李白的《鸚鵡洲》中「鸚鵡來過吳江水,江上洲傳鸚鵡名。鸚鵡西飛隴山去,芳洲之樹何青青」兩聯,也是模仿《黃鶴樓》所作。由此可見,李白是真的稀罕崔顥的《黃鶴樓》。
當然,對於對於黃鶴樓,李白亦情有獨鍾,他的離別詩《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盡情地書寫了人間友情。
而在貶謫途中寫了《與史郎中欽聽黃鶴樓上吹笛》,詩人同問:雲霧迷茫,何處才是我的家鄉?黃鶴樓中傳來《梅花落》的笛聲,如怨如訴,恍若五月江城落滿梅花,不禁倍感淒涼。
優秀的藝術創作本來就是相互影響,相互督促,好的作品更是工力悉敵,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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