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下旬,在國民政府下營運的報刊有2069份,其中1372份屬於日報。然而國民政府於三大戰役戰敗後,開始轉移殘餘力量到臺灣、廣東、四川等地,中共於1949年10月1日在北京舉行開國大典,國民政府未完全撤離大陸,一些報章機構仍然處於國民政府的統治之下,部分面臨結束運作或轉移到臺灣,植根四川的《兒童日報》還在動盪的時局下運作,面對政權即將變遷,而它又是兒童的讀物,它怎樣向孩童表達對時局的想法呢?
孫中山在國民政府成立後,撰寫〈國民政府建國大綱〉,認為國家應該由軍政時期走向訓政時期,目標是走向憲政時期,由中國國民黨協助人民行使政權,並根據憲法來治國。到抗日戰爭勝利後,蔣介石打算制定憲法,施行憲政,但除了出現國共內戰,還有另一問題,《兒童日報》於1947年3月17日刊登了蔣介石國民黨三中全會的講話,提及國民黨自身的問題未能解決,需要平等地與其他黨派合作。報章還向學生解釋了甚麼是「訓政」和「憲政」。但國民黨在軍政上顯現不振,《兒童日報》在1948年1月10日刊登編輯的感言,題為「國民黨應該整肅了」,痛斥「自從孫中山先生死了以後,國民黨漸漸被一些官僚、軍閥把持下來。這些人,只曉得升官發財,自私自利,不替國家人民做事。」報章對國民黨的貪腐甚為痛恨,直斥把持權力的官員沒有把國家治理好,而基層市民生活困苦,農民耕種的成本上升,民不聊生。
動盪不安下的自處
1949年10月10日,時中共業已宣布建國,《兒童日報》在國民政府國慶日發表感言,指出「三十八年以來,沒有一個十月十日,是在國泰民安,全國承平的空氣中度過。從民國紀元,以至於現在,每年都沒有斷過災殃,尤其是最近幾年,天災人禍,接踵而至,沒有一塊地方,沒有一個時辰,可以安心過活。」對腐敗政權表示痛心疾首,只好將期望放在小孩身上,寄語他們「努力求學,鍛練體格,更要注重修養道德,學習做一個完人,將來長大起來,擔當起救國救民的重任,把這一代所留下的污點,都替它洗刷乾淨。」側面反映出時代的悲哀。
翌日的報導,講述了一位小朋友的逃難過程,題為「五千里逃難記」,他本來在長沙唸小學,國共內戰爆發,便跟隨母親擠上滿載難民的列車,逃難到廣州,沿途目睹走難的群眾和軍隊,可是到達廣州不久,戰事迫近,又要展開逃亡之旅,母親與他乘船前往悟州,期間先遇到土匪開槍攻擊,後又遇上國共兩軍對戰,母子二人嚇得失魂落魄。對一個小學生而言,這是一個可悲的童年回憶,聞者不禁心酸。
勸勉小孩學做大事而非大官
小孩蒙受時代的無情打擊,《兒童日報》的編輯告訴小孩不要以腐化的國民黨官員為學習對象,更不要以升官發財為人生目標,報道題為「做大官和做大事」,勸勉小孩「要立志做大事,不要希望做大官,我看最近各學校,都讓你們學習政治和自治,這便考驗你的把戲啊,」既反映對時代的不滿,也對小孩的未來充滿期望。那麼,小孩正學習甚麼樣的政治呢?
對民主與科學的期盼
秉承新文化運動的信念,《兒童日報》也提倡民主和科學,10月28日一文題為「如何才算個新中國的兒童」,指出「這些兒童,生長在民主時代,稱為民主國家。⋯⋯我們中國,也要照外國去做,首先要提倡科學,我們兒童也要學習科學,將來才能替國家辦事。」除了學習科學,小學生也要體驗民主,10月28日一文題為「學習進步的民主作風 小女生當自治區長」,報道自貢市私立東垣小學的學生選舉事宜,每班選出兩名同學為候選人,參選區長,他們在牆壁和樹枝上貼滿標語,講述自己的理念,極力拉票,編輯指出「這一群天真的小朋友,在學習進步開明的民主作風,他們比起很多成年人競選國大代表或立法委員時,用金錢來買票,用槍桿來搶票,要有意義得多,真實得多。」並盛讚年僅七歲的小女生李瑛憑著多項服務經驗和演說投巧,被同學選為副區長,編輯在報道學校情況的同時,也流露對時局的憤慨。另外,10月10日報道了實驗小學剛剛被選出的張祥武同學的言論,他說「我的能力很小,有許多事一定做得不好;但我要盡我所有的力量,給大家服務,假如有不對的地方,請同學指教原諒。」說話大方得體,確實令不少成年人汗顏。10月31日,實驗小學的同學還自己管理學校的動物園和圖書館,能力不比成年人遜色。
《兒童日報》除了報道各學校的情況和編輯對時局的想法,還會講述當前的戰況和國際形勢,也會刊登有趣的笑話和科學知識,亦會講解一些教育心得。在時局變遷下的四川,政府雖然崩壞,但還可以看到知識分子對培育小孩的堅毅決心,也見其謹守一顆善心在報章之中。
1949年10月31日仍是國民黨統治下的四川發行《兒童日報》
港大中史研究碩士同學會秘書 麥宇翰博士
(本文曾於2024年9月《星島日報》「根本月報」專欄刊登,並由「國史教育中心(香港)」授權「知史」發佈,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