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驢背圖》是徐悲鴻生平創作的唯一一幅山水手卷,畫面精彩性及獨有的藝術價值非同一般,該作描繪三十年代初春北平西山金山寺清幽靜謐的山林景致,整幅畫卷跌宕起伏,以史詩般安排情節體現視覺衝擊力,多點透視和西畫焦點透視的靈活穿插運用,皴擦點染渾然天成,用筆幹練,施墨氤氳,乾濕濃淡隨機而發,可謂筆精墨妙,觀之如作浸臨其境之感,身未動,心已遠。
圖中以長卷展開金山的濕地風光,一古裝騎驢者和一荷擔者正緩緩地步入深山,各種景致隨即在他們眼前鋪陳開。
一座高聳方正的山峰正是陽臺山,陽臺山三面環山,一面臨穀,金山寺就坐落於其上。圖中僅畫紅色廟門代替金山寺,將視點全部壓縮在中景,而著重描繪幾株古樹。據記載,金山寺中前院尚遺存銀杏樹兩株,樹齡約有700—800年,山下亦有數株樹齡幾百年的古柏。古樹最有表現力,陽臺山前三棵古銀杏枝幹細瘦,但是粗糙的樹皮頗見歲月痕跡,左側的柏樹姿態婀娜綽約,與直立的銀杏形成對比,亦打破畫面的單調,使之呈現一種近似舞動的效果,整個畫面也因此靈動起來。
越過陽臺山,便是金山的大水澗,這裡有峽谷野趣和飛瀑流泉,畫面將焦點對準瀑布呈三疊狀湧出的地方,這也是瀑布姿態最美的一部分,左傾的岩石尖聳剛硬,襯托出瀑布的潔白柔軟,使人仿佛感受到泉水的清涼。據說金山泉十分甘洌,曾是歷代皇室的御飲水源,足見其必有一種清澈的質地,這也是畫家所竭力表現的。
山石的畫法亦見功力與獨創性,先以濕筆重墨勾出輪廓,再以淡墨、石青、石綠、赭石敷染,未見皴法,僅在遠處的山巒有少許皴筆。勾染出的山石顯得厚重堅實,繽紛的色彩又增添了一種季節的氛圍和輕快唯美的情調,仿佛春天正將古老的山林寺廟從沉睡中喚醒,觀者無不被帶入一種歡欣愉悅的境地。這大約也是在戰火紛飛中的中國最清涼淡然的景色了,畫家在沉重的國事中,有此舉重若輕之筆,實為難得。
徐悲鴻畫樹有獨特之處,既來自於古人筆墨,又超脫出去,融匯素描和寫生的方法,重視造型和結構的體現,從此卷樹的畫法亦可見其匠心獨運之處,每棵樹姿態各異,勾染皴擦之法俱用之,但更接近于自然的形態,而非裝飾性。
徐悲鴻題識
釋文:
昨日經君燧初邀往溫泉,其旨在浴。忽晤石曾先生堅命一遊金山,謂極林泉之妙,余初未之識也。肩與而往。途間忽憶翌日將應朱農老友之命,為生平破天荒之工作,遂未能盡興觀山,匆匆而歸,今日既畫又窘思索,乃兩失之殊,可笑也。壬申春仲,觀音生日,悲鴻。印文:悲鴻、永矢弗諼、欲罷不能之工
馬衡題引首
釋文:
春山驢背圖。廿一年三月,馬衡。印文:馬衡
鄧以蟄題跋
釋文:
北宗至戴文進、吳小仙可謂絕境,石濤石溪竟能繼其後,而與北宗以新生命,悲鴻宗北者也。此圖詢有起死回生之枕,未審朱農先生以為如何?壬申春日,鈍蟄拜跋。
齊白石題跋
釋文:
古人作畫有粉本之說,後人以為用粉本大大故事也。每作一畫,敢謂我有來處,得意誇說,某曰,倪黃本;某曰,諸王本;某曰,石濤嫡派也。未審上古之粉本,原從天上墜下地中,茁出人之造成者,如此誇耀,殊可羞也。今悲鴻君足跡諸國歸來,目之所覽,胸中有之發揮縑素,故能萬怪千奇,無所不備。真山真水從十指而出,非從近代新法所印之畫冊中竊來者也,世有大罵悲鴻與齊璜者。朱農先生付之一笑已也,壬申冬記於舊京,越明年春還長沙矣,齊璜。印文:阿芝、齊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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